事起(1 / 2)
许向文醒来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娘正在院子里气急败坏的骂爹,声音不算高,但也不低。
“你就窝囊吧,这是打一顿的事儿吗?凭什么接工的时候没有咱的事儿,现在挨打倒轮到你许老三了?我告诉你许老三,你要不去找你那好大哥把这事儿撕扯明白,我不跟你过了。”
不跟你过了,是许向文她娘孔玉兰的口头禅。许向文和她爹都习以为常了,谁也没把这话当回事儿。
在屋里炕上翻了个身,许向文听到她爹许铜矿吧嗒着烟袋,瓮声瓮气的道,“你也知道咱爹偏心,找大哥理论有啥用?再说,他不是说了会给二十块钱?这次他不给钱,我绝不出头,你放心好了。有了这二十块,老大的婚事也能办了。”
许向文这才反应过来她爹和她娘到底在争辩些什么。这时,院子里已经响起她娘呜呜的哭声,有些委屈,有些压抑,又有些无奈。许向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慢腾腾的坐起来,开始穿棉袄。
她爹一辈子老实,这一次更是被大伯许金林坑到吐血。
她爹弟兄三个。大伯许金林接了爷爷许广智的班,在镇上唯一的陶瓷厂当会计;二伯许银山初中毕业后,由家里周全着去乡政府做了文员;而她爹许铜矿,因为岁数和二伯挨得近,人又老实不知变通,被用光了家里的钱给二伯跑关系的爷爷哄着在家门口做起了炸油条的小买卖。
说起来,他炸油条的手艺还挺不错,只是生意没做几年,国家就不允许私营买卖了。
这一次,是她大哥许向威到了年岁,想要结婚。对方是许向威学木匠的人家的女儿,算是青梅竹马。人家别的啥也没提,就说要十块钱的彩礼。可就这十块钱,她爹娘都拿不出来。
这就越发显得她大伯出的这事儿,好似是给他们家雪中送炭的了。不过,经历过一世的许向文却清楚的知道,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她大伯说的,惹恼了陶瓷厂的厂长曾旭东,人家要锤他;真相是:他睡了人家小姨子,还睡出人命来了,人厂长岳父一家想要他的命。
上一世,许金林跑了,答应给她爹的二十块钱倒真的兑现了,但她爹也被打的再也没能从床上下来。为此,许向威婚也没结,一个人跑去参军去了。直到三十年后,他们才又见面。而那一年,她已经三十六岁,许向威也已经四十八了。
这一次么,许向文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儿,提好了棉裤,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娘,我出去玩。”
孔玉兰不妨许向文猛地从屋里出来,连忙微微转身,顺手拿起系在腰上的围裙的一角,擦了一把眼角。她人长的高挑健美,肤色白皙紧致,打扮的也利索齐整,猛一看根本不像是有许向威那么大儿子的女人;而院子里正蹲着抽烟的许铜矿呢,个头普通,人又干瘦,除了一双眼犹如新疆人那般深邃迷人,其他真没什么让人觉得帅气的地方。所以,许向文一直都觉得,孔玉兰的口头禅是管用过的。
“一大清早儿的,你去哪儿啊?这就到饭点儿了,别出去瞎跑。”孔玉兰半转着身子,佯装无事的说。
许向文能听她的吗?那当然不能。再晚一会儿,她大伯该去火车站了。为了拖住她爹娘,她大伯娘还会拿着那二十块钱来她家找他爹娘诉苦。
一溜烟儿的跑出门,许向文一眼就看到巷口邻居家的二狗子正拖着大鼻涕,坐在他家门口的石头上削弹弓。这小子比她大一岁,是她二伯家小儿子许向功的发小玩伴。平日里,没少跟着许向功一起欺负她。
“喂,二狗子?”
“干嘛?”这会儿的二狗子身上,已经有了日后混混的影子。只见他听到许向文叫他的声音,脖子一梗,眼皮一抬,姿态里就带了几分睥睨和痞气。
许向文却是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还认真的走到了他的跟前儿。
“你想不想挣钱?”
二狗子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一眼许向文,“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