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陶公（4）（1 / 1）

“唉！大家本以为这样劳师动众，还都是三家的高人，该是妥当了。没想到，当着众人，端木长生说，没办法了，陶公心一揪，问他何意？”胡某又唉了几声。

“他说，凭着众人之力，女孩多活了六年，但也就再两年了。”客栈众人许多都明知结果，听胡某人此言仍是一惊。

“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也就是说，这女孩儿至多活不过八岁。”胡某叹息了起来。

“咱那时还想，这端木长生必又想跟咱陶公讨些好处了，但不是，陶公信他。陶公望了其余诸人，他们也都不说话，那个和尚摇摇头，拉着端木长生就走了。”胡某一顿，“这就是陶公第三会的始末。”嘟。

众人还想要问，胡某慢慢道：“这女孩儿生来就弱，这几年陪着陶公，也算是承欢膝下了。陶公事业之大，无论多忙，事再多，每晚吃过饭，就去陪她，如此过了两年，日日如此。那年八月中秋，女孩儿渐渐张不开眼，话也说不清楚了，陶公看着爱女好像蜡蠋将要燃尽，却无药可医无法可施，最后啊，她终于在陶公怀里断了气。”胡某声停不语，脸上全是惋惜，客栈里所有的女子哭成一团。

“从头至尾，陶公没给女儿取名，就叫她女儿，只盼钩命的小鬼找她不着，但阎王终究还是没忘。唉！”说完，马头琴呜咽曲折，引人不忍。咚咚咚胡某又是喝茶，这事他已讲了许多遍，但每言及此，仍然无比地伤感。

看梅姨哭，朱百麦强忍，斐来也流了眼泪，黄玉门一干女弟子哭成一团，那个庄萱更是大声。郝家兄弟本来拼了命地不去感动，见众女哭得哀切，竟好笑起来，不免惹来许多来愤怒眼光。

马头琴声间，客栈门走进了两个人，黄玉门弟子一见，全站了起来，齐喊：“师父，师娘。”只阿秀喊：“爹，娘，怎么现在才来？”黄玉门门主何飞鹏不欲耽扰了讲古，只是一笑，与夫人快步走来坐下，轻轻一个手势，全部弟子也坐了下来，本来死气沉沉的黄玉门精神为之一振。

正骚动间，忽又一彪形大汉走了进来，青龙帮弟子一阵欢呼，全都站了起来喊，“帮主。”这人正是青龙帮主褚方，褚方大摇大摆地走入帮众中坐下，一眼都没去瞧对面，这个气派就把黄玉门主完全比了下去。

只听马头琴声一个急转而停，咚咚咚，胡某人跟何飞鹏与褚方各点了一个头，“何门主，褚帮主，好久不见啦。”何飞鹏点了点头，褚方一拱手，“胡兄弟也好久不见。”不见他用力，声音却是极响，青龙帮众没想到帮主这样看得起这个说书的胡某人，原本没对他有多少敬意，现在也就刮目相看。

两个掌门之间明显地有事，胡某没去在意，手上棍子举起来敲下去，嘟得一声，续道：“那端木长生不知去向，但这个叫和尚的人，后来可是出名地很，正是西南悬空寺的王山和尚。”众人其实都知道了，只有朱百麦与斐来不懂。

“过了些时，武林才知，开阳派得了陶公的谢仪，正是古剑寻曦。”众人闻之又是窃窃私语，朱百麦与斐来孤陋寡闻，不知古剑寻曦的威名。孟子柯在两人背后轻道：“寻曦剑是两百多年来武林第一名剑，就因此到了开阳派之手！”

“陶公失了妻子，又失了女儿。但生意却做得更大更吓人了。”众人皆想，陶朱公之后，这是理所当然。

“嘿嘿，那为商之道，实是一个大学问。痴人以为念了陶朱公几个口诀，就想宏图大展，大发利市，当真是可笑。要知道，人弃我取，人取我与，知天时，取地力，说的可是简单，但真干起来，是完完全全另一件事。春秋至今，好几百年啦，为商之道，也得变通。”

“咱陶公的办法，诸位是学不来的。他老人家失了妻女，伤心是不用说的，更是不把钱当钱，也许正因此故，反而富上加富，继而富可敌国，那时整个侯县的地都归他老人家了，江船两百艘，各地的铺子超过三百家，运货的马不只一千。”嘟。有人想，这个胡某如此的言语，其实也是不知陶公经商真正的手段，不然他也不需要在这里说书讲古了。

“如此，又过了两年。某日，咱陶公收到了皇元公赵真人的帖子，帖中言有事，想请陶公当个主人，邀人共聚。”

“那时赵真人还未任皇元宫掌门，但位已极尊，更别说他老人家是咱陶公的恩人，陶公虽非武林中人，仍是一口答应。依赵真人的意思，寻一个节日，约了九云观、无色宫、开阳派、蓝剑派、白鹿派、擎城派、精忠门、问武堂和夸父山共十个门派同庆。地方嘛，就在陶府。恕咱胡某孤陋寡闻，那时听到这十个门派的名头，咱还以为是山海经里的神山仙洞，有修成了真身还是练成了精的神仙要下凡哩。”众人都笑。

“当日可真是个盛会，咱有幸，被挑了上菜。给诸位报个祕密，莫说咱陶公有多富，他老人家平时晚顿吃的，跟咱的其实也是一样。”怎么一样？众人不解。

“怎么个一样？嘿嘿，就大米配笋干，顶多再一个油汤，就这样。”胡某非常得意，众人不信。

“不信？那是真的。咱就说诸位后面不信的事多着呢。”嘟。

“不过大米笋干是平日，那日有天神贵客要来，咱陶公当然要隆重打点，不为别的，皇元宫赵真人的面子是一定的，九云观省心道人、开阳派韩特掌门和夸父山的无颜童子也不用说了。三圣宫、蓝剑派、白鹿派、擎城派皆是掌门亲临，精忠门沙明长老、问武堂陈岱二堂主，都是德高望重。”这些人本都是武林领头的人物。

“那日，酒菜精美，宾主尽欢，连咱几个上菜的也是脸上有光，喜气洋洋。这十个贵客，来自东西南北，各个见闻广博，本事也大，说起地方掌故，奇闻逸事，当真胜读万卷书。陶公镇日埋在买卖中，脑里只有算盘，忽闻这些奇风怪俗、拍案惊奇，人好像又变回一个新的。本说贵客之间，多莫有些嫌隙，还是什么争执，酒酣耳热之下，干戈必也化为玉帛了。这个嘛，就是第四次的陶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