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狐族(2 / 2)
“我能有什么厉害的?”思宓尾声扬得老高。
“都能骑到应龙背上,还不厉害啊?”小哀艳羡无比地笑道,顺带瞄了眼思宓腰间的笙簧,“这只笙黄,是刚才那位姐姐的吧?别看他们平时静悄悄的,也很少见到,若论吹奏女娲娘娘的欢歌,还是他们最拿手,恐怕这座山上的人都比不上呦。”
望着两人迥然相异的影子,小哀接着滔滔不绝:“我阿翁说过,天地间所有生灵,心性都是相通的,不拘是何形体,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女娲母神抟土所造!你要晓得,她不光是捏个形体而已,还将自身的灵性揉到了所造之物上,虽不能像母神一样有七十般变化,但是得一两样,也很了不起了!喏,阿宓哥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听说大禹首领在劈山之时会化成黄熊,那他也定是‘这样’的人喽!”信信然的语气里,有着孩童独有的憧憬向往。
“心性想通——说得妙,但愿人们都能这么想,也能少些犹疑惶惶了。”思宓怔怔地,反复咀嚼着小哀的话,舍不得放下。
觉得腕间牵动,他低下头,看到小哀正抚弄着自己左手上的跳脱,且不住声地赞叹:“听大禹首领讲,这是你做的?行方哥哥也有一个,真正巧夺天工,这小小物什,居然也能变幻!呦,里面还有个符记。”
小哀发现了臂环内侧所刻的纹饰。
“就像小哀说的,但凡制作手艺之类,人总会在不觉间把自己的心性融汇到掌中物上,我和行方每遇得意之作,还喜欢在不显眼处落个符记,你看,我的符记是思字,行方的便是行字。”
“好好啊,阿宓哥,我也想要学学我的郭字,你能给我‘画’一个吗?”小哀央告。
借着月光,思宓以壤木代笔,在地上画了起来,小哀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他先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其上下左右各画了一个房子。
“这就是啦,”思宓看向小哀,眼底泛起探究的轻芒,“你知道你这个姓氏是怎么来的么?”
“这个嘛,你可问不住我,”小哀看着地上的字,扯了扯头顶的总角,一头绒毛越加凌乱,“听我阿翁说,在曾经居住的地方,先辈们曾盖起过城池,祖上因在水村山郭旁居住,便以郭为姓啦!只是后来,受洪水肆虐追赶,不得已,族人四散迁徙,离开了故土。”
“还有,住在城郭东边的,是姓东郭,反之是姓西郭,对不对?”
小哀拍着脑门,恍然大悟:“阿宓哥,我晓得了,看来好多人的姓氏,都同他们的故土相关!”
“不错,真机灵。”思宓忍不住捏捏孩子的小腮帮,内心颇为震荡。
“阿宓哥,你的姓氏也是有来处的吗?”小哀的兴味,很快转移到思宓身上来。
“志欲扬而思欲宓,谋欲圆而行欲方。”思宓文绉绉地说完,耐心地给小哀解释起来,“这是大禹为我与行方命名时说过的话,意思是一个人要实现远大的志向,心思必须要平和细密;智谋要周全圆融,行为必须要方正高洁。”
小哀听得半懂不懂,锲而不舍地追问:“在大禹为你命名前,你叫什么?”
思宓抬头,眉心微蹙,努力回忆道: “我只记得,那年山洪爆发,我侥幸顺水漂到了涂山,奄奄一息中,有位美丽的女子从天而降,自快要泡烂的树桩上解救了我,哦,便时后来大禹首领之妻——涂山夫人,彼时年幼,浑浑噩噩不记得父母兄弟,夫人便以‘思’赐我为姓氏了。”
说到这儿,那首“候人兮猗”又开始在思宓心中低徊,忆及禹在途中和歌时的销魂黯然,思宓忽生感喟,纵是心怀缱绻的两位天各一方,这种牵挂却也爬山涉水,缕缕不绝。
也许,有人守望的地方,才有故土的意味吧,迎着眼前散落的月辉,他的心中倏而澄明。
神勇无比的阿宓哥,居然是在历经了那样的磨难后才拣回条命来,想想也好险哪,小哀轻吁一声,接着满是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刚退的这场大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