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隐入尘埃(3 / 7)
李二脸色凝重,看不出丝毫变化,正言道:“云舒将军乃是昔日江淮军阚棱之后,据查这阚云舒本性痴傻呆愣,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怎会统领兵马,难道不会是有心从中作梗不成?传谕擢令中书省,门下省,民部,吏部,兵部核查后颁发旨意,如若真的是有冤屈,依律昭雪,昭告天下。手下将士按惯例加倍封赏,免除徭役。如若是有心人假冒,夷三族,以儆效尤!”
房玄龄望了一眼如老僧入定般的秦琼,殿下众位臣子都慌忙间齐声迎合,也只得躬身附和道:“陛下圣明。”
此刻从朝班中站出一人,面如重枣,身材高大,一甩袍袖朗声道:“陛下,如此避重就轻,怎可治理天下,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何以服众?”
李二见此人出列,心中就是一惊,不失礼仪的缓声问道:“魏爱卿,此乃何意啊?”
“陛下君临天下,当仁义治国,昔日江淮军旧部辅公炻反叛,假若阚棱,吴王皆是反贼,又何故投靠朝廷,再说江南平定,这阚棱当属首功,姑且不论此后人得失,难道皇家就可随意夺人家产钱财而如此心安理得?”三品谏议大夫魏征义正辞严,毫无避讳皇家颜面。
李二面色阴沉怪异,有些心虚的望着殿下臣工,面带恼怒魏征的同时也不免沉思良久,最后自圆其说的哈哈一笑道:“魏爱卿言之有理,这江淮军杜伏威,阚棱,王雄诞等人乃昔日枭雄,为我大唐出生入死,该查明缘由,按律封赏,否则会令天下将士寒心,无忌,玄龄此事由你二人负责查证,昭告天下。”
长孙无忌,房玄龄赶紧出班躬身领命。
“魏爱卿直言纳谏,心系大唐,朕心甚慰,各位臣工当如魏公,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造福万民!”
文武百官齐声应诺。大殿之内总觉得有一种诡异难测的气氛笼罩。
不日,大唐境内尽人皆知,尚书省,门下省颁发诏书,曰昔日江淮军大将军阚棱乃是冤死,昭雪以示清白,谥号为烈,追封齐州开国县公,其子从五品下游击将军阚云舒为国捐躯,追封从四品上破虏将军,莒州县男,于齐州城南玉岭山修建父子庙,供后人观瞻。
小将军王雄诞衷心有加,被反贼勒死于丹阳,追封丹阳太守,谥号为义,其子王正果封为越州都督,从五品下等等等等褒奖之词。
浑浑噩噩,居无定所的魂穿之人阚云舒从此销声匿迹,归于尘埃,相忘于江湖之中。
正所谓世事无常,人生如梦,真正压垮云舒的是跨越茫茫千年的意识鸿沟。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云舒无情冷漠的眼神中消逝,云舒是个军人,骨子里渴望的是和平,虽然从来没有对死亡的惧怕,可是无形的道德绑架,良心发现,折磨的他再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世界。
影视剧,小说中所描绘的鲜衣怒马,封侯拜相,衣锦还乡,快意恩仇越来越是遥不可及,心中对哪些依附于自己的生死兄弟们那种视死如归凛冽的眼神,对云舒来说是种无形的枷锁,可怜可叹的同时又有些可悲。自己穿越千年给他们带来的是什么?云舒扪心自问,没有,什么也没有,有的是一个个枉死的冤魂。
所以云舒选择了逃避,芒鞋竹杖,孑然一身,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哪些兄弟从此也不必为效忠所羁绊终生,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自己也可以放下包袱,来看看这个真正的大唐。至于王若云,楚嫣儿等人云舒既然已经决意死去,就不想拖泥带水的横生出那些别样的涟漪,他们是这个时代的人,而自己是个另类,格格不入的思维碰撞下的结局是祸不是福,还是各自安好,自求多福吧!
对于女人,云舒提不起半点的兴趣,日久生情是有道理的名言,再深的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打磨,哪些海枯石烂,忠贞不渝的故事,也只是一个故事,是的只是故事。
贞观元年,春。
长安城东南三十里浐河西岸凤栖坡,此地东临浐河,西依东陵,虽是山清水秀,却也人迹罕至,难见人烟,皆因延兴门东南墓地成群,阴气浓郁,然而就在这坡岭纵横,松柳密布,浐河西岸芦苇飘飘之间,有一处农庄,名曰凤栖庄。
荒草凄凄,杂树掩映,十几户破落佃户杂居在坡上坡下,或者在农田旁,抬头见天,四面透风的破旧草房无处不透着凄凉苦楚,破衣烂衫衣不蔽体的庄户人在瑟瑟风中颤抖着萎缩在草堆中,掀开翻花的破袍子从夹缝中寻找着虱子跳蚤,黑漆漆的指甲盖一挤,发出啪的一声虱子爆裂的声响,心中抒发出一阵快意,仿佛大仇得报的酣畅。
沿着浐河西滩,前行四五里地有一高岗,岗上杂棘横生,里出外拐,偶尔几株翠松掩映在泛白的树丛中,给这片荒无人烟的关中大地凭添了几分生气。
岗前雨水冲刷出来的一处沟壑中堆积枯枝败叶,外人不注意的是朝阳处有一黑洞洞的洞口,洞口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下掩盖着一个秀丽的小脸,瘦小羸弱的身躯微微有些发抖的小姑娘,八九岁光景,不时的抽动一下就出两道清鼻涕的小鼻子,聚精会神的在地上写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