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底比斯(2 / 5)
我点点头:“因为这里曾经是别的法老的王名,拉美西斯把他的名字刮掉了,重新刻上了自己的,于是这就变成了他献给神明的功绩了。”
老张睁大了眼睛惊讶道:“这都成,这不是糊弄神呢么?”
阿天倒是颇觉有意思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神还是不信神。”
其实我也不知道拉美西斯二世到底信不信神。我自己是在无产阶级知识分子家庭?大的社会主义青年,跟那些子不语的事儿搭不上边儿。
可如果我们不能证明神是假的,那么曾经在这里的祭司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供奉不知真假的神明呢?他们感受过神迹么?聆听过神明的声音么?
不知道为何,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刻有铭文的石柱上。
天忽然就暗了下来,光线开始摇曳。我刚刚手不小心碰到的地方本来色彩已经脱落了,现在却变成了鲜艳的绿色。顺着这片绿色看去,明艳的色彩被一丝光线逐步点亮。再往上,就看到了屋顶。画的也不知是不是星空,光线很暗看不分明。然后光线产生了变化,我直觉这是因为时间在流逝,阳光落在了拉美西斯二世的王名圈上。
光线继续摇曳。刚刚的王名脱落了,变成了或者说恢复成了图特摩斯三世。阳光现在从这个空间上方那一处小孔里射进来,照到了兀自矗立的神像上。应该就是至圣之所holyoftheholies了。
再然后我发现自己摸的地方变得潮乎乎的,明明一直是艳阳天。接下来水越来越多,我闻到了属于尼罗河的气息。卡尔纳克神庙据说最初是仿照创世之岛建造的,当时尼罗河漫过四野,只有至圣之所和其上的太阳神像像是水中唯一的岛屿。一开始在只觉得有河水在脚下流淌,很快被淹没的感觉涌了上来,我想挣脱,但是手却牢牢地被固定在石柱上,动弹不得。
好像有脚步声。我拼命扭过头看向祭坛,有个人影涉水走了过去,他走在水上就像是走在平地上一样。他手里的烛光代替了不知何时消失的阳光,整个大厅随着他的脚步时明时暗,最后光落在了石柱上的某处。
紧接着是一阵晃动。
回过神来发现是老张使劲在晃我的肩膀。我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老张急的围着我转了半圈,被阿天一把推开了。她扳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问发生了什么。
我见老张和阿天不像是一起进到了4d影院,周遭的游人也神色如常。刚刚可能只是自己陷入了短暂的神游里。但我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只好说:“我好像沉浸式体验了一把这个神庙的历史。”如果不是差点儿溺亡的那种就好了。
阿天和老张将信将疑地盯着我。
为了岔开话题,我带着他们从多柱大厅出来,越过错乱堆放的石块和荒草指着石子路的尽头说:“紧北边儿就是我们考古工地了。不过现在早就下班了,就算有人在也不对外开放。”
明明早就跟他们说过,但老张还是夸张地叹了口气。就连阿天都有些遗憾:“我还想趁没人进去看看你发现的那个建筑呢。”她说着,眼睛还往周围扫了扫,像是在想能不能有办法混进去。老张也积极响应:“怕什么啊,咱们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我翻了个白眼,怕这二位爷真的要去付诸行动,抓紧把他俩拉到了边儿上。
那里朝东的墙上刻着拉美西斯二世在卡迭石的战役图。卡迭石是埃及和赫梯争夺叙利亚控制权的战争系列中的一场,由拉美西斯二世亲自披挂上阵。法老们经常会在神庙的壁画里刻上自己大败敌人的场景,是以此向神明邀功:“我击败了你的敌人,用他们的死向你献祭”等等。*
简而言之就是献给神明的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图。
现在我们看的这个壁画是典型的神庙夸夸风格记载,把法老的好大喜功体现的淋漓尽致。在壁画里拉美西斯二世乘着战车,拉弓占据最中央的位置,他身后跟着小小的排列整齐的埃及军队。在画面左侧则是溃逃的赫梯军队散乱地排布着。我又拿出了导游的腔调,讲起了古埃及的艺术和政治风格:
“就像是咱们国家的艺术讲究和谐一样,古埃及的艺术追求的是秩序。比如这幅画里的拉美西斯,他就是绝对的主角,是唯一稳定的人物。其余的不管是他的敌人还是士兵,都是混乱的、无序的。之所以法老会强调这一点,当然有他展示自己的原因在里面。但也因为古埃及人认为恒定是今生和来世都至关重要的。比如他们会说‘像奥西里斯一样恒定’,这意思就是像奥西里斯一样保持永生。毕竟他是第一个木乃伊,最先达成死而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