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动物和人（1 / 2）

（时间：09年8月24日）

他又看到了雷果那眯成缝的一对眼睛。

雷果说：说好了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喝酒的，你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喝。还到处找不到你。要不是碰到百合，要不是百合说你多半会在这里，我们还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

波历说：你有说过吗？

波历记得他说过，但那是好多天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一个将近110岁的人，他还能想起好多天之前说过的话，尽管混淆了时间或者说日期，但已经很不容易了。波历微笑着想。

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容易的，经常是惊人的。

波历跟着雷果走到下面第二层坡上的大平台，他看到了几乎所有他想看到的人。这意思是说，他到四区来后先后工作过的两个实验室里的人，纳丝林，麦克，大卫，帕特里克。这一年来，他还没有在啤酒花园里见过他们。这里说“几乎”，是因为不包括百合。而他在这里见到百合的最后一次也是将近一年前的事情了，准确地说是去年11月，那个尴尬或者说惊心动魄的日子，那个听她叙述她令人难以置信的身世的日子。后来他波历经常、有时候是每天都到啤酒花园来，他还是走到他隐秘的老位置那里坐下。可是再也没有见到她。在实验室里，她对他的态度跟以前一样，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好像那只是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而今天晚上，也就是她缺席。他们说，她告诉他们波历在啤酒花园里可能的位置后，就离开了。波历理解，这是她的伤心之地。她伤心，她也尴尬。她作为曾经的公主，脑袋上方却一直悬着一把宝剑，一把威胁着她而她却不得不从的宝剑，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屈服。她不愿意屈服，她跟我说过，一次在河边散步碰到她时她说过，可是她更不愿意莫名其妙无声无息地死去，在她报仇血恨之前。

她要报仇，这是她那天在河边对他说的，所以她宁可屈辱地活下去。她说，好在这个道貌岸然的区长兼所长施图姆大人对她的兴趣已经完全地淡了，从那天之后也没有再找过她。因为这个区还不时有年轻的女孩子进入。而且她只是曾经的公主。这是她有意无意地对我说的。

四区这里其实有不少酒吧和咖啡馆。可是他爱上了这个啤酒花园，宁可舍弃他最喜欢的酒精饮料金汤力。这里是名符其实的啤酒花园，只有啤酒这一种含酒精的饮料。其它都是不含酒精的。他喜欢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既有隐秘幽深，又有空旷广阔。

这些同事聚在一起喝酒，在时而疾劲时而徐缓的海风里干杯，真的很好，用中国话说叫爽。他想，平时虽然在一个实验室里，或至少在一个过道里，但大家各忙各的，没有时间聊天。他其实有很多问题，但在实验室里或者食堂里，总觉得不是提那些问题的地点，还有时间。麦花啤酒夜光杯。时间也是对的。

显然是上午的庆典激发了大家几乎已经遗忘了的那种过去的情怀，那种在人世间毫不稀奇的时不时想要重复一下的派对情怀。于是大家就走到一起来了。

他说：那么，我们所有人变成别人的样子，这个转基因工程也是你们做的吗？

纳丝林说：聊点别的行吗？

雷果说：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别的可聊的？这么说吧。这个课题太大了。我们只做出了局部的胚胎转基因和活体转基因。全面的转基因肯定也是我们这里研发出来的，可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实验室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