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风雷现(1 / 1)
自魏晋以降,天下权柄为世家豪族所把控,那至尊之座不过是大家伙轮流坐庄。本朝高祖身为故隋国公,取隋立唐,所依赖者不是陇右的军中新贵就是数百年的豪门望族。是以庙堂之上,寒门庶民难有立足之地。而已故高宗废王后立武氏,在连遭勋贵反对之后,便拉拢寒门以抗士族。
高宗与武后固有私心,但庶民却获出头之日。私心之举却让天下寒门英才人能尽其用,才能尽其施,黎民百姓因此多增几碗饭食,多添几片布衣,其二人也算是无量功德。可高宗驾崩之后,武氏揽政,专制日趋严酷,现如今又插手江湖宗门,其心之心昭然若揭。千百年来也不过廖廖数人曾有过垂帘“听”政,但无不下场凄惨,她若更近一步,必将下一场腥风血雨,可怜天下百姓又何其无辜?扬州之变已成现例,徐敬ye固然翻不起大风浪,可是被裹挟风雨之中,将会有多少人遭遇兵燹之灾?
白云子表情肃穆,正在忧虑之中,突然察觉到两个身影极速袭来,赶紧收回心神,定睛一看正是被师兄称为“天使”的那二人。
原来马保教与其师弟见拉拢不成,便决定执行掌教之令,想办法除掉白云子,恰好又发觉白云子心神游离,两人只交流了一个眼神,便当机立断来一个攻其不备。于是二人暴起发力,运足了全身真气,尽情施展起鬼舞步法,顷刻之间便跃到了白云子面前。
此刻虽见白云子已经回过神,但己方两人一左一右欺近对手,已成夹围之势,两人挥出各自看家的拳掌指爪即将击打在白云子四处要害,白云子避无可避!马保教不由大喜:此次偷袭竟能一举成功!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云子化手为掌,接着又从两掌之上传来霹雳之声,此声劈啪作响仿若风雷。又见白云子举起两手一格一挡,看似随意,却阻断了马保教两人的袭击,接着又见白云子两手一张一伸,双掌推向对方两人胸口。
在刚刚白云子举起的手掌传来噼啪之声时,马保教虽然惊奇,但并未在意,自己这两记重拳就算是一头牛也能击毙于地,所以对方虽有格挡之举,但此刻重拳如泰山压顶,势头迅猛不可阻挡,对方无论如何都难逃生天。
只是在拳掌相交之时,马保教感觉两拳如同砸在厚厚的铁板之上,拳上蕴含的内力如被铁板反弹,肉拳遭内力反噬,瞬间传来一阵剧痛,马保教心叫:不好,手骨要碎!可转念之间,剧痛又骤然消失,接着又眼睁睁看着白云子伸出一掌推向自己胸口,虽然看起来拍过来的速度不快,而且角度也不刁钻,但就是感觉自己避无可避,心中大骇:这下要见上帝了!
随后马保教察觉周围的景物向下离去,正纳闷自己的视角为何突然变高了?接着又莫名其妙的看到了天上的白云,又奇怪起自己何时仰望起天来?直到最后听到啪的一声闷响,屁股吃痛,方晓得自己已经摔倒在地。好在还能转头活动,待看到师弟同样躺在地上望向自己,两人面面相觑。
马保教暗自运转内力,发觉并无迟滞,于是心下稍宽,待爬起身,又偷偷摸了摸手掌,心知虽有手上余痛,但手骨并未断碎,心下终于安定,这下也总算知晓了了这白云子功力远超过自己十万八千里。
马氏师兄弟二人既惊诧白云子武功高深莫测,又因偷鸡不成蚀把米,窘迫难堪,最终落得个灰头土脸,而且刚才一举一动被周遭人尤其是玉虚师徒几人看在眼里,此刻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是以两人口嘴无言、手足无措。
白云子微微一笑:“我不愿伤了你们,赶紧走吧。”又指着躺在地上的玉林对着道:“让他留下。”
白云子此话一出,马保教他们如获重负!自从被白云子击退在地,两人若丢下玉虚师徒直接逃跑,则实在太过丢脸。可若留下来强撑,又明知功夫离白云子差距太大,毫无还手之力。这下好了,既然得了前辈高人的吩咐,还是老实遵命的好。于是马保教便向玉虚使了个眼色,要他们乖乖跟着一起走,这样两人也不至于落得个丢弃同伴、临阵脱逃的骂名。
而玉虚离开茅山已有十几年,哪里晓得现在白云子的功夫深浅,前段时日曾上茅山争掌教之位,虽然铩羽而归,但当时并未见白云子一展身手,结果今日得所见,心知这茅山掌教之位此生无缘。只好领着徒弟跟马保教一同离开,可刚走了几步,却听到从身后传来:“师兄,咱们修道之人讲究清净无为,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你这一生为权欲奔走强求,殊不知到头来一死百了,最终如镜中花、水中月那般只是一场空。今后,你好自为之。”
只见玉虚稍稍顿了一顿,接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默默行去。
待一行人远去,白云子便扶着界武走向玉林,边走便道:“和尚不必担忧,我听这小子呼吸均匀,神态又安详,想来并无大碍。”
刚刚白云子随意挥出的一招半式,界武看得清清楚楚,自忖当时若是换作自己,恐怕早已丧命,今日自己师徒二人能得苟活全仰仗于他,于是便强忍着伤痛向白云子行礼道:“多谢道长活命之恩。”
白云子也不客气,坦然接受了界武的谢礼,便指着玉林笑道:“先瞧瞧这小子身体到底如何。”接着便蹲下身体,检查起玉林伤情。
等解开玉林的衣裳,过了片刻便检查完毕,白云子抬起头道:“现在看来你这徒儿右肩肩胛骨骨折,锁骨断裂,全身上下多处擦伤,五腑六脏倒没什么大碍。”看着界武皱着眉头,白云子又道:“你刚才已受内伤,就随我一同回观里疗伤吧?”
界武当然愿意,内伤能凭自己的真气去疗养,但总归要花点时日,而玉林这外伤却需及时救治,否则留下后症岂不是追悔莫及?只是师兄界文还在一僻静处生死未卜,自己又如何能舍得丢下他?界武的心思转了又转,最后狠狠心,求道:“道长救死扶伤,功德无量,如今还有一事想劳烦道长。”
见白云子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界武便道:“我有一师兄,名为界文,前些天受了重伤,现在虽有好转,但其现在独自一人,若无人看护则九死一生。我因着急搜寻徒儿,便将他藏在离这大江下游十里之外的一处浅湾,故而恳请道长再辛苦一趟,将我那可怜的师兄接回来,好让他同我们一道养伤治疗。”
这就对了,上午玉林曾说起他与两个师父在过江时失散,迄今为止只出来一个师父,他另一个师父哪去了,为何不一起出现?原来是受了重伤。白云子大概明白了缘由,便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寻去。”又转身望向树篱,叫道:“蔷薇,你去观里叫两个人过来,把他们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