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11)
时鹤春那天没吃着点心。
马车回了秦王府。
车夫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上去的,看见秦照尘匆匆将人抱下来,吓得拿不住马鞭:“时,时大人……”
秦照尘沉声打断,叫他不准声张,去请大夫。
车夫仓促套上马车,戴上斗笠蓑衣,脚还没沾地,就又转去医馆。
大理寺卿也忙得脚不沾地,叫人弄热水、准备热粥热饭、烫热酒,用粗布装了粗盐用火烘着。
时鹤春靠在他肩上,时昏时醒,睁开眼睛就看见忙成陀螺滴溜溜转的秦大人,幸灾乐祸扬眉吐气:“活该。”
多新鲜,抄家抄回来个病秧子。
这下好了,堂堂大理寺卿改做照顾人的小厮,还得亲手伺候一个病人。
“是我活该。”秦照尘不跟他争,抱着怀里这一捧冰,小心翼翼放进热气升腾的木桶里,“好些吗?难受就和我说。”
时鹤春早已无所谓难受不难受。
这副身体没有好受的时候,时鹤春不提,不管它们,就像没这回事。
冻木了的躯干四肢泡进热水,又麻又痒刺痛难当,其实不好受……秦照尘知道。可时鹤春只是闭着眼,神色轻松哼着小曲,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大奸佞看起来颇享受,泡在热水里靠着浴桶,懒洋洋支使他:“酒。”
“等会儿再喝酒。”秦照尘轻声说,“先喝些粥,我叫人去熬了。”
时鹤春就猜到他要这么说。
每次来了秦王府就要被这人管着,时鹤春很不满地睁开眼睛,不高兴地看着他。
秦照尘被他看得五脏六腑无一不痛。
做到这一步,秦照尘宁可时鹤春恨他、厌恶他,宁可时鹤春自此跟他割袍断义反目成仇……也不想看见这种眼神。
不想看见这个刚被他抄了家的奸佞,一十年来从没变过的一双眼睛,清凌凌黑白分明,不高兴的唯一缘故……是堂堂秦王殿下不给他喝酒,非得等一碗破粥。
这种轻飘飘赌气似的不高兴,让秦照尘生出错觉,仿佛时鹤春就坐在那棵梅树下。
就坐在那,懒洋洋、完全不设防地张着胳膊,任凭他一刀一刀捅上去,如血的花瓣落满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