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番外五(1 / 4)
寅时前后, 外头的天方才翻了鱼肚白,灶房的门便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外头的冷风迫不及待地挤进来,冻得姝娘一个哆嗦, 她坐在那块光秃秃的木板上,拥着又冷又硬的薄被,慌忙环抱住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恐惧地看向来人。
那人一把将她轻轻松松拎了起来,瞧见她青灰的脸色,不满地斥道:“昨夜不都叫你好好睡了,看你这无精打采的面色, 真晦气!”
姝娘抽了抽鼻子, 不敢还嘴, 天儿愈发地冷了, 她冻得根本睡不着, 也不敢升火,怕她爹又骂她浪费柴禾,只能靠着灶膛的余温勉强挨过一夜。
“娘……”她颤声唤道。
方氏垂眼往下看,才发现她衣衫上还沾了黑色的炭灰,顿时蹙眉嫌弃道:“脏死了,跟我过来。”
也不管姝娘痛不痛,方氏一把扯起她细小的手腕就往外拖。
秦家院中已三三两两围了不少人, 许多都是姝娘未见过的生面孔。见她出来, 各色目光齐刷刷地横过来,□□裸地打探着她,像是刀子上上下下将她剜过一遍,姝娘缩了缩脖子,不由得害怕地哭出声来, 嘴上不停地祈求着。
“娘,疼,娘,你放开我……”
方氏没理睬,自顾自拽着她穿过院子,将姝娘推进房里后,便有一个满脸麻子,穿着红衣的婆子,迎上前道:“呦,这便是新娘子吧,怎的瘦成这般,脸色还这么差,如何去冲喜啊!”
“给她抹些胭脂,随便拾掇拾掇得了,六岁的孩子,又不是真的嫁人。”方氏不耐烦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把破凳子,转向姝娘道:“去,坐那儿。”
姝娘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这里是她爹和她娘住的屋子,平素他们嫌弃她太脏,不许她踏进这里。从前她不小心踏进来,还被她爹用笤帚狠狠打过一顿。
“还不快去!”直到方氏又一声低吼,她吓得浑身一抖,才不得不挪到那桌子前,有些费力地爬上那把高高的木凳子,搅着小手,心里惶惶不安。
方氏到外头招待客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个婆子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婆子梳着姝娘有些枯黄凌乱的头发,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无人,不由得“啧啧”了两声,“这要说狠哪有秦佃户夫妇狠,见钱眼开,收了二两银子,就将女儿卖了冲喜,嫁的还是刘家那个快断气的病秧子……”
妇人忙用手肘顶了顶婆子,眼神示意道:“小声点,孩子还在这儿呢……”
“这么小的孩子听得懂什么!也真是倒霉,若能留在刘家她定是能享福的,可惜啊,秦佃户那个烂了心肠的,仗着那边心急,竟然提出要是人没了就得把孩子送回来。”婆子感慨地摇摇头道,“那刘家夫妇心底虽好,但就是命不好,生了那么聪慧的孩子,怎就遭了这样的事儿呢!”
听闻此言,妇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婆子口中的刘家,指的隔壁长平村的刘猎户家。刘猎户家有一子,名叫刘淮,自小聪慧,熟读诗书,几乎过目不忘,六岁时便被镇上一个私塾的先生看中,破格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