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既来之(1 / 2)
赵幼安出了武侯司晃荡半日才悠悠来到沾衣坊,在自家门前巷口的那棵垂柳树下,正蹲着一个正在高声叫喊的粗衣汉子。
“磨刀喽,磨刀喽,谁家需要磨刀快来找俺。”
赵幼安新奇的走到汉子身旁驻足观望,汉子身旁放着一个藤条缠着的木箱,木箱的匣子抽开,里面除了光滑漆黑的磨刀石外,还摆着剪子剃刀和布巾等各色物件,这磨刀人穿着一双破旧不堪的草鞋,他手里捏着被反复揉搓看起来脏兮兮的灰巾,这种风尘仆仆的磨刀人在长安并不多见,他们大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这汉子喊了几声后不见巷内人家有动静,从木箱中取出一张草席铺在树下,然后有些慵懒的坐下,或许是赵幼安在他身旁停留的时间过长了,他瞟了一眼赵幼安问道:“少年郎,你家有刀需要磨一磨吗?”
赵幼安笑着摆了摆手,他没有说话,抬头看向自家这条蜿蜒狭长且幽深的巷子,磨刀汉子看着少年对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也就不搭理他了,这时巷中第一家的木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和赵幼安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不过相对于赵幼安瘦弱的身板,这人身体壮硕魁梧,长的也是浓眉大眼一脸虎气,他拎着一柄菜刀走到树下,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赵幼安,然后瓮声瓮气的说道:“这刀给我磨一下。”
磨刀人笑意盈盈的接过菜刀,然后从木箱中取出磨刀石,等着磨刀人开始磨刀,这魁梧的少年才看着赵幼安问道:“你的病好了?”
赵幼安快速的搜刮这脑海中的记忆,他猛地回想起来这人叫胡满月,家里在东市里开了一家肉铺,虽然胡家和赵家是住在一巷的街坊邻里,但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并无交集,一来是赵幼安自小性情孤僻,躲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与巷中的同龄玩耍,二则是这个胡满月家里殷实富足,从小就比沾衣坊其他孩子多些傲气,又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打心里也瞧不上赵幼安这种自幼丧母,而父亲赵更古只是小小巡役又没有什么大本事的赵幼安,看着胡满月问话,赵幼安点了点头,他自始至终没出一声,提着那条跛腿向巷内走去。
身后的磨刀人抬头看了一眼赵幼安后出声问道:“这小跛子难道还是个哑巴?”
胡满月一脸鄙夷的望着赵幼安的背影,冷笑一声后嘲讽道:“不是哑巴也好不了哪去。”
两人对话一字不差的传进赵幼安耳里,他面无表情的向前,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
等到了家中,推开虚掩的木门,赵幼安深呼一口气后进院,听到声响的朱婉儿从屋内出来,看到自己相公后先是一愣,然后眼中露出难掩的欣喜,她快步走到赵幼安身前,先是伸手攥住赵幼安的胳膊,然后一脸喜悦的柔声问道:“给爹送个饭,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大病初愈可不能走太多路,快进屋歇着吧。”
赵幼安看着朱婉儿那张清秀的鹅蛋脸蛋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心里斟酌一番后说道:“先进屋吧,今天真是有些累了。”
等两人进了屋子,赵幼安不动声色的抽出被朱婉儿搀扶的胳膊,他看着主屋内陈旧简单的家居摆设,心中叹了一口气,朱婉儿对于自己相公突然之间的改变都是心中既羞涩又惊喜,想来自己嫁入赵家,新婚之日赵幼安就跌入水中一病不起,再后来病愈后又将自己锁在偏房中闭门不出,弄得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每日自怨自艾以泪洗面,看着性情转变的相公,她急忙端起茶壶倒好香茶端给赵幼安,然后坐在木凳上紧盯着他,像是生怕自己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的相公从眼前溜走一般。
赵幼安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轻声咳嗽一声,那口茶水在口腔中久久不下咽,一种古怪的气氛瞬间在屋内蔓延开来,这间屋子死寂一般,两人都不说话,却同时心中泛起异样的涟漪,不知过了多久,朱婉儿起身从里屋取来一截红蜡放到桌上,蜡烛上那个喜字显得格外刺眼,她点燃蜡烛后一束光瞬间就将这间昏暗的房间点亮,扑闪扑闪的烛火映照在这个一脸羞红的小姑娘脸上,只见朱婉儿鼓足涌起后看着赵幼安问道:“相公,你饿吗,要不我做点吃的?”
“我吃过了。”
赵幼安快速说道,说完之后立即闭口。
“哦。”
朱婉儿就站在红烛旁边,她低垂着眼帘任由烛火在眼前闪耀,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在屋内蔓延之际,屋外一声轻咳,赵更古从京兆府回来了,他一进屋就打破了屋内的小年轻彼此之间的沉默,看着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赵幼安,赵更古问道:“让你小子去买些酒水吃食,买的东西呢?”
赵幼安一拍大腿,今日稀里糊涂去了一趟武侯司,竟然把赵更古交代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他讪讪的说道:“要不我现在去买?”
“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