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既来之(2 / 2)
朱婉儿看着一见面就不对付的父子两急忙说道,她从屋内放钱的立柜抽匣中捡了几颗所剩不多的碎银,朝着赵幼安温婉的一笑后出了门,等儿媳妇走远,赵更古拿出别在腰间的烟杆,捏了一撮小布袋中的烟丝捻搓一番后放入烟壶,等点然后幽幽的嘬了一口,然后神情清淡的说道:“婉儿是个好姑娘,之前你耍混不理人家,既然现在恢复人样了,就好好和她过日子,爹呢,为你讨了个大理寺狱史的活,活不累人,就是负责一些在押囚犯的日常起居,顺便整理一些结案卷宗,每月挣的薪水虽然微薄,但也好过每日游手好闲,你要是觉得可以,明日我去将差事应下,你准备准备就去干吧。”
赵幼安点了点头,他对于赵更古口中大理寺狱史的活倒是没有抵触,相反自己觉得既然来到这个陌生又显得光怪陆离的世界,还是那句话,想通了就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爹。”赵幼安想了想,突然开口叫道,他双眼有些期待的看着赵更古接着说道:“你会不会什么拳法剑术之类的,我这幅身体实在是不抵用,要是会的话教我几招,权当是强身健体怎么样?”
赵更古冷哼一声,他觉得这儿子实在是病愈后性情转的有些古怪了,连自己相处小二十年的老爹几斤几两都弄不清楚了,只听他没好气的说道:“我要是会些武功,能只混个巡役的活吗,再说了在大唐习武是要上战场的,现在陇右局势错综复杂,大唐和西域诸国战事一触即发,你要习武做什么,难道拖着瘸腿披甲上杀场?”
赵幼安对于自己老爹的讽刺充耳不闻,他起身后走到屋外,站在屋檐下的他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看着灿艳的天空,他轻声的说道:“要是学一套强横武艺,若那天上了杀场建功立业拜将封侯也犹未可知,难道真的要在长安城当个小吏混吃等死?”
赵更古听着屋外儿子絮叨却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端着烟杆,忽的想起自己年轻时,像赵幼安一般年纪的时候,也幻想着能练一门绝世武功,在这门阀望族当道的大唐混个天下无敌人人敬仰的名头,只是可惜命运从来不给人选择的机会,他抬头看着赵幼安单薄的背影,想了良久后才开口骂道:“没事别异想天开,以前教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你也不听,现在有不知道那根弦错乱了,想着习武,你当学武是说学就能学的,那不得从小就打基础”
赵更古话没说完,朱婉儿拎着东西回来了,一坛美酒,一碟牛肉,三四样闻着香气四溢的杂食,她走进灶房摆好东西,然后看着屋檐下仰头望天一脸忧郁的赵幼安说道:“相公,和爹喝几杯吧,今天你走出屋子,我们庆贺一番。”
说着朱婉儿走过来拽着赵幼安的衣袖,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此刻一脸贤惠,她那双如水的瞳眸之中闪烁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似是眼中只有这个相处不久的相公那般,不由分说就拽着赵幼安进屋,等摆好碗筷,朱婉儿神情有些羞涩的看着赵幼安说道:‘相公,我们先敬爹一杯吧。”
赵幼安看着坐在一侧的朱婉儿,不忍拒绝这个眼神清澈模样可爱的姑娘,只能不情不愿的端起酒杯,对于儿媳的提议,赵更古甚是欣慰,他端起酒杯和赵幼安碰了一下,然后眉开眼笑的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赵更古喂入嘴里一块牛肉后有些得意的说道:“你就先去大理寺好好干,虽然你那个不靠谱的娘舅和爹不对眼,但想来他也不会不管你这个亲外甥的,过个几年爹拉下老脸张张口,调入京兆府中,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朱婉儿一听,本来默不作声的给赵幼安夹菜的她惊讶道:“相公要去大理寺?”说完之后她惊觉不对,俏皮了吐了吐舌头,然后俏脸一红,像是要将头埋进桌子一样低下了头。
本来在大唐,桌上女人是轻易不能插嘴的,可这赵更古大老粗一个,家中没有那些教条繁杂的规矩,加上他为人本来开明,听到朱婉儿问话,随意的说道:“我给幼安谋了个大理寺狱史的活,过两日就让他去干。”
朱婉儿看了一眼赵幼安然后惊喜道:“那相公岂不是入了官籍,这是好事呀,我之前还在想,要不让相公去我爹的镖局做做账房的事,现在看来也不用张口了。”
朱婉儿的爹朱有章在长安一家镖局做镖头,平日里和赵更古有些交道,两人喝过几次酒之后便互称老兄弟,也因为赵更古为人忠厚讲义气,所以才将自己闺女许配给赵幼安做媳妇。
“赵头,赵头。”
门外传来一声叫喊,赵更古抻着脖子往外看去,来人是一袭衙役服的吴安,只见吴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向里面闯,等进屋后第一句话就是:“赵头,魏近死了。”
“唔。”
赵更古刚咽下一口酒,听到这句话后呛的猛咳几声,他放下酒盅后骤然起身,走到屋内脸盆前双手蘸了些水,然后用力的搓了几把脸,水珠从他那张神情凝重的脸上滑落下来,赵更古看着一脸急切的吴安突然想起什么,他咬着牙沉声说道:“我有一种直觉,这事定是和今早入城的那帮驼商有关。”
说罢赵更古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长刀,简单交代了赵幼安几句,和吴安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酒醉饭饱后的赵幼安拎着一张凳子坐在屋檐下,拾掇好碗筷的朱婉儿随后也抬着一张凳子坐在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期间朱婉儿羞涩的偷瞄着神情悠然的赵幼安几眼,似是有万般衷肠想要倾诉一般,而对着一切毫无察觉的赵幼安看着天边一朵形状奇怪的云彩,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的呢喃道:“天还是那个天,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会有两个太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