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草惊风(1 / 3)
公主府凤阳阁正对面有一处宽宅,宅内建筑皆是琉璃瓦朱红墙青石底,和皇家宅院规格一般,宅中连廊蜿蜒楼阁错落,后院一池碧波镶嵌其中,挑眼望去绿柳周垂山石点缀,这宅子正是当朝驸马柴逸的住处。
皇家规矩教条繁杂,公主与驸马不能同居一处,若是想见面,只能公主召见,其余时候驸马不得擅自进入凤阳阁。即便这位驸马爷是中书令柴青云的独子,也是如此。
宅中临池水榭一处瞭望台前,一位俊朗公子赤膊而立,手握一杆红缨长枪,此时阳光正盛,整个水榭沐浴在一片金辉之中,就见青石铺就的宽敞瞭望台上,浑身沾染金光的公子拖枪疾起,随着一声短促尖锐的挥枪声响,红缨长枪如银蛇吐信一般向前掠出,缨穗四绽之下枪尖寒芒尽露,舞枪之人步伐矫健张弛有度,对着那皇城中的凤阳阁抖出几个漂亮枪花后转身回撩,就见枪如银龙长啸着直刺碧空。
枪尖挑向长空的公子定住身形,长吁一口气后悠然收枪。
这舞枪之人正是驸马爷柴逸,他将手中缨枪抛给身旁一位侍从后,转身笑着招呼一个捧着一盘鱼饵的妙龄侍女过来,等侍女笑意盈盈的捧着鱼料来到近前,柴逸抓起鱼饵走向池边。
池中原本悠然游荡的青红鲤鱼见水面之上人影晃动,皆是游曳而来,柴逸一把鱼饵洒下,数百条鲤鱼争相跃出水面张开嘴巴,抛饵喂鱼的这一幕若是旁人看来,真是蔚为壮观。
此处水榭台阶上还坐着一人,正一脸笑意的望着闲情雅致的驸马爷。此人正是从岭南游历至长安的孟观棠。
由于帝国地缘辽阔,南北皆是与异邦接壤,从高宗暮年之时就设有四个军政一体,节度使坐镇的番镇以便抵御外敌。其中统领最南端岭南道五府的节度使叫孟启,正是此时在驸马府上这位公子孟观棠的伯父。说起孟观棠那位在岭南道深耕多年的伯父孟启,本是高宗朝最后一位进士,在长安时官居六品朝议郎,当初因为殿前谏言整肃京兆豪绅强占土地一事,被任户部尚书的姜宏道大笔一挥参出长安贬谪到岭南担任一州刺史。恰逢当年南诏国侵扰边境,这位文官老爷振臂一呼,率领两万边境守军和岭南道十万大山中召集的各族三万私兵,一举击溃南召国,甚至在帝国边境界碑处筑起三座颇为壮观的京观来。
战功传至长安后,高宗龙颜大悦,自此岭南道五府成为帝国第四座藩镇。
“驸马爷好枪法。”当柴逸喂完满池鲤鱼后转身走来,孟观棠拍手笑道。
柴逸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白巾擦了擦手后说道:“空有一身武艺又有什么用,上不了疆场还不是只能空叹。”说话间柴逸轻咳两声,这时孟观棠才注意到赤膊的驸马爷胸前有一道一指长短的新伤,很明显就是被剑所刺,只是伤口不深,看似将将愈合。
孟观棠指着那道新伤说道:“柴兄虽不在疆场,可日子过得也并非平湖一般没有波澜。”
柴逸闻言爽朗一笑后摸了摸那道剑伤说道:“前几日和一个长安城用剑的高手打了一架,若不是那剑客顾及我这驸马身份,恐怕今日孟兄见到的我正在卧床养伤。”
孟观棠眯眼笑道:“想来那人下场一定不怎么好。”
柴逸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他一脸不在意的说道:“我们浅浅切磋几招,那剑客只是一块试刀石一样的江湖角色,不提也罢。”
孟观棠看着柴逸好奇道:“既然柴兄一心疆场,为何不和公主或者中书令提及?”
“怎么没提?”柴逸说起此事一脸怨气,他剑眉一皱沉声道:“我曾和公主多次提及去陇右的事,都未得到允准,眼前安西大战在即,我焦急啊,再者说了,即便去不了陇右,让我去北境草原上杀几个马贼也行啊,可我们这位公主殿下就是不点头,更别说父亲了,他是文官之首,自然希望我取文道入仕途,可大好男儿若不能沙场建功,岂不是在这世上白走一遭?”
看着说起沙场眼神炙热的柴逸,孟观棠赞道:“世人都说韩灵宝大将军是大唐枪仙,我看柴兄你这位枪仙高徒一身杀气也不遑多让。”
柴逸斜眼瞟了一眼这位岭南来的公子哥,忽然一脸坏笑道:“你这是拍马屁还是嘲弄我?待会吃酒先罚三杯再说。”
孟观棠闻言大笑道:“何必待会,我这就先饮三杯解渴。”说罢两人起身往内宅走去。
和孟观棠的酒宴结束后,柴逸在后宅入浴,只见他面色泛红一脸悠哉的泡在热气滚滚的木桶内,浸满花香的木桶左右各站着一位模样俊俏的小侍女,沐浴时有美人伴与左右本是一件美事,可这位驸马爷却手臂一挥示意两人出去,这两个年纪尚浅的小姑娘不敢违逆驸马意思,只能缓缓退出,等房门关闭声响起后,就听泡在木桶中的柴逸轻声唤道:“文儿,出来吧。”
就见房内落地的轻纱帷帘后,缓缓走出一个唇红齿白眼波流转的俊郎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