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披甲与桃树(1 / 3)
离开永和坊的一行人在一座牌楼下分道扬镳,白桃搀扶着慕容羡鱼回武侯司,南溪利用武侯身份征用一辆载货的马车,将精疲力竭的赵幼安和醒来时老泪纵横的赵更古拉回沾衣坊。分开前,白桃喂赵幼安吃了一颗味道涩苦的止血金丹。
将赵家父子扶回各自房中,南溪并未第一时间离去,他手持铁矛在这落魄小院前驻足停留了很久,一来是以防巨鳌帮还有后手袭击,二来则是这个少年武官对屋内已是沉沉睡去的赵幼安心中满怀敬意,大唐帝国尚武慕强,年纪尚浅血气方刚的诸葛南溪更是崇拜强者,所以他对持刀砍倒几十个悍不畏死的死士,并且手刃了剑客张四的赵幼安格外敬重,在安顿好赵幼安时,诸葛南溪还将自己装有止血丹和筑气丹的锦带留在床头。
虽然不知此事因何而起,但南溪觉得,躺在床上的赵幼安,铁骨铮铮好汉一条。
讽刺的是,一月之前的赵幼安还是沾衣坊内人人都可骂上两句的赵家小跛子,而今日之后,长安地下世界这个名字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赵幼安蒙着被子不知睡了多久,白桃喂他吃下的止血丹着实厉害,到醒来时身上刀口已经尽数结痂,除了肩部那一刀砍的太深,还会有血水渗出南溪为他绑扎的白巾外,其他伤口随疼,但也不影响行动。
下床后推门而出,抬眼望去已是暮色沉沉,圆月挂于树梢枝头。
见赵幼安醒来,坐在院中枯井旁抽着旱烟的赵更古一脸愧色欲言又止,他并不知道今日之事的全貌,只是认定赵幼安和那位女武官从巨鳌帮手中救下自己。
在深巷中被剑气震晕的赵老汉并未看见满街的参臂断肢和血流成河,自然也没见到堆叠成小山一样的死士尸体,对于两人如何逃出生天他满心疑问,可很显然此时的赵幼安并不想说。
通过练就那本《扶摇血经》积蓄的真气一场搏杀之后挥毫的荡然无存,赵幼安此时显得弱不禁风,就见他摸着被打断了三根肋骨的腹部惨兮兮的望着赵更古说道:“老爹,饿了。”
赵更古收起颇为复杂的眼神,扯着嘴角憨笑一声后说道:“等着我去烧点吃的。”
院中灶台自从朱婉儿坠江后便再无升起过炊烟,终日不着家的父子也没积下余粮,老赵头只能端了个瓷盆出门,舔着脸去和街坊四邻讨些吃的。
沾衣坊这条无名巷中,除了有些难说话的胡家外,大多都是淳朴人家,加上赵更古平日里待人和善,又是行走在地面上的官家巡役,所以不一会儿那端出去的瓷盆就被塞满,赵根古喜滋滋的回来,就见赵幼安手中拎着月色下泛着幽寒的长刀凝神端详。
“幼安,吃饭。”赵根古晃了晃手中捧着的瓷盆,打断思绪不知飘向何方的赵幼安。
父子二人点上火烛,埋头吃饭。
这白色瓷盆中鸡鸭鱼肉样样都有,皆是四邻晚饭剩菜,此时饥肠辘辘的二人却吃得格外香甜,看着不消一会就下去一半的折箩剩菜,赵幼安苦笑道:“拼死拼活,日子还是清苦。”
赵更古嗦着一块鸡骨喃喃道:“本来是攒了些积蓄为你讨了媳妇,想着往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谁能料到婉儿那孩子命苦,唉,还能说什么呢,吃饭吧。”一声声叹息中赵更古也没了食欲,他看见赵幼安放下碗筷后拾掇了桌子,然后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后就出了屋子。
临出门前赵更古回头看了一眼一身伤痕的赵幼安,他嗅到儿子身上那浓重的血腥气味,可也只是微微张嘴将满心疑虑咽下。
赵幼安等忧心忡忡的老爹离开后掩上房门,将双刃长刀十五收回刀鞘放到桌上,又转身从床头取来已被血色染透的蛇皮袋,掏出了今日近身厮杀作用不大的连弩,他利索的卸下弩身箭匣中的五支利箭,然后仔细打量一番这件被官府明令禁止私藏的利器,万幸并未损坏。
装有连弩的蛇皮袋在和那些陌刀汉厮杀之时被打落在地,还是返回深巷找老爹时慕容羡鱼眼尖看见,才被南溪又捡了回来。
指尖摸着桃木材质的弩身,赵幼安笃定这件利器会有一日终将在自己手中留有大用,从一个后来人的眼光审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连弩无疑是想在这个崇尚武道的帝国活下去可以依仗的最好武器,前提是自己再不会置身于那贴身厮杀才能博得一线生机的险境。
等将自己贴身的两件兵刃放好,赵幼安盯着昏黄的烛火又是一阵倦意袭来,他不想回床休息,因为刚才背后刀伤被那干硬的床板硌得生疼,只能搭着手臂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