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春非我春(1 / 3)
动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之下,这是巨鳌帮上上任帮主叶龙初见张四时对身边还是个账房先生徐季说过的话,没想到一晃二十年后,叶龙这句话终是一语成谶,当初那个怒时毛发耸然,拔剑必血溅五步的剑客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同时赔上的,还有巨鳌帮六十多号武艺精湛悍不畏死的死士。
长安城死了个剑客,似乎也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长乐坊门口的一棵垂柳树今晨被扛着斧子的十郎砍了,因为这棵树是当初张四种下的,与一斧后就折断的柳树同时离开西市的还有不知被谁踩碎了双膝的副帮主梁赞,据徐季对帮众的说法,遭袭的梁副帮主不堪忍受后半身囚困与轮椅之上,在深夜时服鸠酒自裁了,这位叶龙时期就在巨鳌帮中,不近女色又膝下无子的副帮主,终是为城外的乱坟岗又添了一捧黄土。
今日的长乐坊中摇骰掷牌的喧闹声与往常无二,进进出出的赌徒依旧络绎不绝,只是大堂二楼那间可俯瞰赌坊大堂全貌的雅阁中,常常倚窗而立的堂主周邦没了踪影,圆扇状的雕窗后换成了千娇百媚的柳漪,对于赌徒来说,抬头瞧见一个身材窈窕的美人凭窗而立,也是一桩独有的风景。
长乐坊后院的柴房门前,刚去砍了一棵柳树的十郎将手中巨斧一扔,然后沉默不语的站在水缸前低头洗手,那咣当落地的斧子上犹见一抹血色,这时柳漪扭动着腰肢款款而来,她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十郎满是血渍的双手轻声问道:“周邦处理干净了?”
神情木讷的十郎想起刚在那个吓得面色铁青跪地朝着自己咣咣磕头的堂主周邦,一撇嘴后说道:“屠狗一般砍死了。”
柳漪看着十郎洗干净双手后胡乱的在自己胸前擦拭一番,表情有些嫌弃的微微皱眉,就听她娇媚的问道:“可留下什么话来?”
十郎歪着头微微回想一番后说道:“每个要死的人说的话都一样,除了哭着求饶外还能说什么?”
“张四,梁赞,周邦都死了,这巨鳌帮从现在开始算是完完全全掌控在干爹手里了。”柳漪眉梢荡开一抹喜色后轻声说道。
“巨鳌帮还是背后那些大人物的,除非他们死绝了才能是干爹的。”十郎听到柳漪的话后沉声说道。
柳漪闻言狠狠白了这个存心和自己抬杠的魁梧汉子一眼,然后手指从袖中摸出那片徐季送的玉质槐叶轻轻揉搓着轻声喃喃道:“谁说不是呢。”
兴化坊礼部郎中的私宅内,加官后本该春风得意的赵涂脸色暗沉,与他相对而坐的破相美人尚月竹摆出一副柔弱不堪的可怜模样,整个人瘫坐在宽椅前,柔弱无骨的双手捧着额头到眉间没破开一道的伤疤,几滴清泪从脸庞滑落。
赵涂看着眼前美人冷声道:“遮着脸做什么,将手拿开吧。”
尚月竹缓缓撤下遮面的双手,轻声喃喃道:“我是怕义父看到我如今的这副面容心生厌恶。”
“皮囊而已,有什么好厌恶的。”赵涂冷冰冰的说道,他端起面前茶杯后又说道:“没想到张四那么不顶用,连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都解决不了。”说罢轻轻喝了一口茶水。
尚月竹看着脸上满是阴霾之色的赵涂出声道:“若不是武侯司那个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的女武官,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年轻汉子,张四加上巨门星君,怎么可能结果不了那姓赵的小王八蛋。”
“那个拦下巨门星君的年轻人能看出路数吗?”赵涂好奇的问道。
尚月竹先是轻轻摇摇头,然后想了想后说道:“虽然不知来历,但能看出他的修为和巨门星君旗鼓相当。”
“好一个旗鼓相当。”赵涂冷笑道,他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上后凝视着尚月竹脸上那已经结出血痂模样狰狞的刀疤又道:“我还真是小看那小子了,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这件事只是相爷和公主暗斗的一件小事罢了,虽然折断了张四这柄利剑,可我手里还有无数柄像张四一样的利刃,只要相爷不倒,还有日子收拾那姓赵的小贱种。”
尚月竹看着胸有成竹模样的赵涂,沉默良久后忽然问道:“义父,如果上巳节宝船那件事成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档子烂糟事了?”
提起之前宝船刺杀,赵涂倒是对面前的义女毫无隐瞒的叹道:“这件事是我瞒着相爷布局的,从巨鳌帮帮主魏近到西域刀客石霖,加上费尽心思埋入虎贲卫的暗子隋木郎,怎么看来都是我这边先手无敌天衣无缝才对,可谁承想中途杀出个姓赵的小崽子,算了,虽说是失手了,但后续的野火也没有烧到我们身上,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