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答对(2 / 2)
次日,众人回到圆厅,以小组为单位,挨个谈话答题,总之是想法千奇百怪、答案五花八门。而何院长总是微笑倾听,对每一组都给予“通过”肯定,但依然“挽救”不了近一半小组被淘汰的局面,这阵仗一点也不比上一轮比武轻松,搞得大伙人心惶惶、压力山大。
好不容易捱到零一号小组和零七号小组,也就是张破这组与牧远那组,双方均派出女孩子上前抽签以定出场顺序。安妮千祈求万祷告,却仍未抽到先答签,再瞧秀瑛那得意劲儿,仿佛在她心里这是扳回了一城。
接着,牧远彰男上前,与秀瑛一起向考官行礼,然后并排坐下。何英子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牧远便道:“‘风翻荷叶一向白,雨湿蓼花千穗红’让我想到和平的珍贵,试想若无和平,我们又能去哪里欣赏这诗中描绘的和谐之美?但是换个角度,我又想到了和平的脆弱,就像荷叶蓼花经不起太大的风雨,和平亦需我辈悉心呵护。其实再一看,这副字帖就写了两个字——责任,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守护美,守护国民随时随地欣赏美的生活,正是我辈天赋生与生俱来且断不可忘的责任。要问天赋之力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比‘责任’更合适的回答了。谢谢。”
牧远刚一讲完,七位考官几乎同时举起通过牌,似乎连问答环节也免了,场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那些个未过关的小组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与人家的差距,连胡闹也不禁咋舌道:“瞧瞧人家这格局,居然能从一段写景诗中扯出责任来,果真不是我等烂俗人能比的。”张破安妮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轮到张破仨上场。行过礼后,张破开口道:“我看到的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正所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无论是文明兴衰,还是生命轮回,皆非人力所能改变,也不会因人而改变。”顿了十余秒,何英子问道:“就这些?”张破忙道:“还有谢谢。”说毕,会场立时响起一片嘘声,只有小美极力捧场,进行着孤独的反抗。
何英子皱了皱眉,与其他考官交换完意见,又问了几道人文物理的题,张胡忙推举安妮作答。而考官们在听了安妮的答述后无不满意点头,但仍然只有三位给了通过,这回就连何院长也没有举牌了。
正当张破仨忐忑难安之际,何英子笑道:“既然你说人力无法改变规律,那我是不是也要尊重一下这两天的客观事实,这个通过的牌子还是不举为好?”张破忙双手合十恳切道:“那肯定不是,您在我们心里就是神一样的人物,规律也该由您定的,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想聆听您的教诲继续进步呢。”何英子摇头苦笑道:“你啊,天赋都长在嘴上。要不是看在安妮的份上,把你俩淘汰几次都不过分。以后可别再拖安妮后腿啦。”张胡连连把头点得如捣蒜般,一时没品出何院长的意思来,直到她举起了通过牌,张破仨方如梦初醒,登时相拥而笑。
之后张胡才听了半组,便打起盹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其他小组也陆续完成了问答。待安妮将他俩推醒,圆厅内只剩下八个小组,二十六人。胡闹刚擦了擦嘴问:“到谁了?”前方何英子便拍了拍手掌道:“好啦,考试结束,恭喜你们通过了全部考试,往后大家就正式成为天赋学院的一员了,要继续加油嘎。”有人尚处在紧张的心境里未完全清醒,仍问:“考完啦?”何英子微笑点头道:“考完了。”又传令齐拯进来,“诸位辛苦了,悯食厅为大伙准备好了庆功宴,吃好喝好,再请齐拯学长带你们去千窟一墟。”说完,便领着先生们退了场。
众生迟疑片刻,也不知是谁把蒲团一抛起了兴头,大伙登时欢呼雀跃,额手相庆,方才还相互视作对手的人们霎时握手言和,圆厅内顿生一派洋洋喜气。
紧跟着先生们走的便是张破三人。安妮闻食即出,哪有什么心思跟他们玩欢庆的假把戏,一面走,一面说:“不管他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咱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胡闹因笑道:“就是就是,要是饭都吃不饱,那不就得哭上千回,把好好一个人给搞虚了。”张破捧腹道:“行啊小胖,早知道就让你答了,害我尽出洋相。”说说笑笑,不久便到悯食厅门口。迎面横屏上打着一行“欢迎新一届天赋生闪亮登场”的字幕,张破立定疑道:“确定这就算过了?总还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也没啥难度嘛。”胡闹拍一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多想兄弟,院长大人说过了就是过了。你别看院里咋咋呼呼说什么考试选拔,其实咱们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学院的考核之中了。筛掉谁,留什么样的人,我看他们早就想好了,考试最多算一道保险。不过有一说一,咱俩可真是沾了安妮的光。”安妮骄哼一声,见后面来人愈多,忙推着二友进了悯食厅,自是干饭要紧,闲话少叙。
且说长安城麟德区靠近西大门也就是九仙门的西坊直街矗立着一栋耸入云霄的圆柱体摩天大楼,远远望去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插在水泥海洋中,故被称作“西天一柱”。这里是卫戍兵团的司令部。此刻在千余米高的顶层办公室,关书平正立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个城市的肌理,思绪被脚下缕缕浮云载着飘向远方。
“抱歉书平,临时加了个会,让你久等了。”
蓦地里,一个厚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书平忙回身敬礼,再肃然道:“总司令,今年学院的募兵计划一切就绪,不知你今天找我何事?”
但见一位穿着旧军装,五短身材、面容慈善的古稀老者步入门来,见问,当即笑着摆摆手,又做个“请”的手势,便自行往待客的沙发上一坐,边拾弄茶具沏茶,边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天赋学院近年来的入学通过率越来越低了,想问问你完成指标有没有困难。”关书平坐下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募兵是件大事,数量要服从于质量,兵源素质永远是第一位的,至于指标,我们尽力而为。”老司令深深地点了点头,推杯茶给关书平,自己也呷了一小口,又轻描淡写地问:“听甄副司令讲,是你在领头搞进击营?”关书平愣了一下,只道:“是。”
老司令向后一靠,陷入冥思,关书平也不搭话,只管喝茶。两人就这样沉默良久,直到老司令直起腰来,语重心长道:“书平啊,进击营的事还是要慎重,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我呢,也让参谋部拿出个意见来,我们再一起研究研究,当下先停一停,你看如何?”关书平不动声色,因见老司令始终目光如炬地逼视着自己,遂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起身道:“如果这是命令,我会坚决服从……若无其他事,我先下去了。”说毕就走,更无他话。
待关走后,门外又进来一位高级将领,其身材合中,长龙眉凤目、直鼻权腮,两鬓有些许灰白,年纪约在五十上下。老司令与他一对眼,登时双手一摊,笑骂道:“他妈的翅膀硬了,完全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给我来了个不欢而散,哈哈。”那人忙上前替老司令沏茶,并道:“也就是您宽宏大量,总护着他们。当然,书平是个好同志,但进击营确实是不能搞的,尤其是不能让他和冼阁老走得太近。”老司令觑着他道:“所以咱们才要帮他嘛。”那人道:“您放心,这事我来处理。”说着双手奉上沏好的新茶。
老司令点头默许,接过茶杯,又想起一事,便问:“临辅,我记得你去年见过老袁,他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原来这位高级将领便是卫戍兵团副总司令甄临辅。只见他往靠背上一躺,盯着天花板讷讷言道:“好是好,就是越发没个正经样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事。”
“这样啊……”
老司令呢喃一声,欲言又止,终开怀一笑,把茶一口干尽。此后二人闲谈漫饮,叙些军中之事,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