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晚秋(4 / 10)
一拳打在棉花上,苏轼算是明白司马光当初为什么会被《答司马谏议书》气到跳脚了。
不过依苏轼的性子自然不会被气到,只是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换了个问题:“那你在汴京待了五年多了,有想过接下来去哪儿吗?”
“继续留在汴京。”
“怎么?舍不得这里啊?”
“我想看看你打算和太后他们扛到什么时候。”
苏轼一愣,随后咧开嘴笑了:“你都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吧?”
王安石现在可不想跟他谈笑风生,眉头微皱地盯着他:“理由呢?”
苏轼靠在椅背上,缓和着僵直的腰,眼尾笑出皱纹:“在各个州县兜兜转转许多年,发现你的新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全废了对百姓有害无利。”
王安石抿起嘴角,扭头,把目光投向了门外渐渐稀疏的雨丝:“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
海棠树挺拔地立在庭院中,剩下几朵没凋谢的花倔强地抓在枝头。
但它终究捱不过自己的花期,两月后,海棠终于落在树根旁腐烂,只留了翠绿的枝叶。
苏轼离京,知颍州。
王安石没来送他。
他停留在汴京数年,亲眼看着新法尽数被废,为新法说过话的同僚或倒戈或贬谪,眼底翻涌着的情绪终于平静成汪洋的海。
苏轼离京的这天,王安石也离开了汴京前往江宁,去踏王半山的半山园,寻王荆公的荆公体。
现如今的这次新法之争,王安石已经不再太过在意。而苏轼终究也算是和司马光站过队的人,他接下来的路,再难走也不会难过他还在的时候吧。
王安石如是想着,半蹲在地里给花培了培土。
但他万万没想到元祐九年章惇拜相掌权后,竟毫不留情地把苏轼贬到了惠州。
王安石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是元祐九年的深冬。
他着实愣了许久,有些不明白他何至于把苏轼丢到遥远的岭南,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瘴疠漫延之地,以苏轼这把年纪,不知道能撑过几年。
就在王安石想着要不要等这个冬天过去了去探望一下这位意义上的老友时,来年的春暖花开之际他就看到了苏轼流传过来的诗。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