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人有尽时；人无尽时 （三）（2 / 2）

林中剑与孙曦从来不允许李长念叫自己父亲与母亲，起初是因为两人觉得自己都是被过去、被自己所囚禁的人，在追寻真相与答案的道路上指不定就会出意外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后来逐渐释怀之后觉得父亲与母亲这个称谓也就只是个代号而已，他们对李长念，李长念对他们，并不因情感之外的东西而影响情感本身。

时间并未留给三人多少温存时间，就在林中剑用尚还完好的左手轻柔的抚摸着李长念头，吻着孙曦额头的时候。一道明显有着几十年烟龄的沙哑嗓音从林中剑刚刚走进的门口传来，声音给人一种很和煦的感觉：“小林，我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商量商量，希望能够得到你一家人的准允。”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乳白色长衫的老者走进了李长念病房里，林中剑看到了老者身后跟着的宁问东，后者脸上明显有些阴沉。

老者拄着拐杖走到了李长念病床的床尾，一双眯缝的眼睛盯着李长念看了好久，突然哼笑一声：“真是个可爱的瓷娃娃”。随即终于将视线投向依偎在一起的林中剑与孙曦两人，道：“我们准备再向国际社会发布一通公告，就说绳冲方面一共击发了十七枚导弹，其中十六枚被成功拦截下来，但有一枚是潜射并且直接射向了公海。”

“导弹直接击中了帝鸿方面担任护卫工作的运输舰，全舰无一生还，牺牲人员的姓氏名单也将随刊公布。”

“你们看如何。”

林中剑闻言皱了皱眉头，“我大概可以将这么干的目的理解成——是为了保护我们？”

“看来你好像还担心着什么，但说无妨。”老者意味深长地盯着林中剑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

“都是自己人？”孙曦有些怨怒的声音逐渐放大，“昨天我们刚到这里就遭到人埋伏狙杀，如果不是与我们同行的那位战士拼死相护，加上我儿子不顾身体的下意识拉拽我丈夫。”孙曦心有余悸地看了林中剑一眼，“现在估计他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明白，我明白”。老者摇摇头，咳嗽了一声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这是一场意外，负责基地安保工作的那个人现在正接受质询。”

“事实上，那个埋伏起来狙杀你们的人在你们抵达台东基地之前一直处于我们的监控之下。”

“什么意思？”林中剑看了宁问东一眼，宁问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站在老者身后瞥了老者一眼继续保持着沉默。

“你不用看小宁，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将你接回来是计划的一部分。在此之前我没有否定过你的重要性吧，你很清楚，但不得不承认，我将你纳入了一个很有风险的计划中。我们可选择的方案不多，算起来你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老者笑了笑，露出一脸慈祥的表情，李长念瞬间觉得凯尔特老师教给自己与人相处时要通过分辨别人表情来做出应对以让对方感觉舒适这一察言观色的技巧好像很滑稽——从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身上，他没能感受到一丝长者的慈祥，可他明明是笑着的。按理说历尽风霜的老人总是有一种沉稳气场的，这位老爷爷身上有倒是有，可李长念却在这笑容之下分明感受到一种不寒而栗，他想到了在东巴坦城家里的杂物间，虽然孙姨经常打扫，但他总还是会在转悠时被突然荡到脸上的蜘蛛网弄得心烦，李长念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被蛛网捕获的什么小动物，也不全对，他看了看林中剑与孙曦，又看了看宁问东，好像他们也都落在了里面。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老者摇了摇头，指了指林中剑，又指了指宁问东，“你俩也聊了一晚上了，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休息了。”

临出门前，老者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中剑，“明天一早小宁会过来接你。十五年了，你也该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