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见再见不见(十四)(1 / 1)
聂深深一大早就被金慧拉起来逛街了,铁定阳看着平日柔柔弱弱的娘子这会架着睡眼惺忪的聂深深往门外走去,只差把还没睡醒的聂深深扛起来了,铁定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女人面对逛街,爆发力都这么惊人的吗。聂深深拉着金慧跟她说自己没什么要买的,金慧却坚持的很,“那不行,奉甘不比长庆,这边又干又冷,你又畏寒,可得多置办点冬衣。”聂深深拗不过她,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各种铺子里跑。逛了半天,两人加上随行的小丫鬟,三人已经是左拎右抱了,聂深深再三催着,金慧这才同意回家。看着金慧大包小包还在前面跑的聂深深对着与她并排走的小丫鬟挤了挤眼,“你家夫人平时也这么能逛吗?”小丫鬟倒也活泼,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那倒没有,夫人平时不大出门,夫人没什么朋友,您来了她高兴。”三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回了医馆,帮着聂深深把新置办的衣服放好以后,丫鬟给两人泡上了茶,聂深深向来不拘谨,拉着丫鬟就让她也坐下来歇歇,毕竟也跟着跑半天了,丫鬟本来还有些拘束,金慧也让她坐下,这才高高兴兴地坐在了两人身边帮着两人倒茶。聂深深笑着调侃金慧:“今天让神医夫人破费了哦。我这得好久不用置办衣服了。”
金慧白了聂深深一眼,嫌弃满满地吐槽她道:“你呀,标标致致一个姑娘就不能多收拾收拾自己。”聂深深笑了笑附和道:“对对对,女为悦己者容,以后对着阿慧啊,我多收拾收拾。”随后转身对着丫鬟说道:“今天也累了,回头啊帮你家夫人准备点热水,让她好好泡个澡。”丫鬟正欲答话,金慧说道:“别等会了,燕儿你现在就去吧,多准备些,我确实也乏了。”聂深深看着金慧一脸的玩味,等到丫鬟替她们关好门离开后,她对着金慧挑了挑眉,“怎么,阿慧这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同我说啊?”金慧有些迟疑,欲言又止,聂深深看她这般模样,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你我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有什么想说的只管告诉我。”
金慧看聂深深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咬了咬唇回握住聂深深说道:“当年深深在牙山救了我,又因为你我遇见了定阳,本来现如今这样的日子我应该是很知足了,心里有牵挂的人,身边有爱护的人,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对不起你跟定阳,这心里总是不安。”聂深深有些疑惑:“对不起我?阿慧哪里对不起我了?”金慧低着头说道:“深深救了我的命,理应来说我该万死不辞的报答你,可如今我已经成家定居,深深你却还在流离漂泊,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聂深深听了金慧的话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傻丫头,就为这啊,我们是朋友,不是什么债主仆人,每个人命途不一样,我命该如此,那又不是你的错,你过得幸福我也替你开心呀。不过你跟铁定阳是有什么事吗?”
提到铁定阳,金慧的神色更加黯淡了,聂深深看着她神色不对,追着问道:“怎么了?那暴脾气欺负你了?”金慧急忙摇头否认,吞吞吐吐地说道:“定阳对我很好,这你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不安,深深,我不想拖累他。我想,我想给他生个孩子。”聂深深抿了一口茶,微微叹了口气问金慧:“阿慧,铁定阳他医术高超,比别人更清楚人妖结合孕育下一代的风险,他一直决心不要孩子,也是为了保护你。”金慧面色凝重,双眉紧皱地告诉聂深深:“我自然知道他的苦心,可是深深,同为女子你也该理解我的想法,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罪,他待我那么好,我怎么忍心让他铁家断后,我如今唯一想要的就是跟定阳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那你可曾与铁定阳谈过这些?毕竟生儿育女是你们俩共同的事。”聂深深问道。
“说过,说过何止一次,起初定阳会很严厉地拒绝我,”金慧叹气道,“后来看我实在伤心,他倒也不再坚持,只说顺其自然,让我不要太刻意忧心,说是那样反而不好。我满心欢喜以为定阳想通了,后来才发现以他的医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子实在太容易了。”聂深深托着腮看着眼前一脸愁容的金慧,无奈地笑了,幸福的女人也有烦恼啊,两个人都满心满意为对方考虑,即便是烦恼也让人觉得很羡慕。聂深深拍了拍金慧的手,安慰道:“不管有没有孩子,他都很爱你,同样的不管有没有孩子,你也一直很爱他对么?”看着金慧毫不迟疑地点头,聂深深笑了起来,:“那不就是了,你呀不要想太多,这种事确实也不能刻意强求,我去找铁定阳谈谈,我替你劝劝他。”金慧听到聂深深这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拉着聂深深的手,一脸期望地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深深啊,我这人生头等大事就拜托你了。”
聂深深让金慧别想太多,此时恰好丫鬟来告知热水备好了,聂深深便让金慧先回去休息,金慧走后,聂深深叫住了丫鬟,问了下铁定阳在哪,丫鬟想了想时辰,告诉聂深深家主这几天这个时间段都在夜澜那边,聂深深让她好好照顾金慧后,起身便来客房找铁定阳,房门未关,聂深深进去以后看见铁定阳正坐在桌边喝茶,夜澜躺在旁边的藤椅上,脑袋上密密麻麻扎了一堆银针,聂深深看着扎成刺猬的夜澜,不免有些想笑,夜澜看见聂深深进来后,向她投来了可怜兮兮的求救目光,聂深深努力憋住了笑,跟铁定阳说金慧替他买了几件衣服,喊他去试一下,铁定阳不疑有他,直接站起来跟着聂深深出来,临走前关照夜澜不要乱动,否则银针移位,不死也得瘫痪。
聂深深领着铁定阳直接去了后院的凉亭,铁定阳一看,也明白喊他试衣服是幌子了,便开口问聂深深有什么事。聂深深倒也不急着进入主题,开口说道:“铁神医这是故意的吧?”铁定阳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聂深深对着夜澜的房间努了努嘴,铁定阳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淡定地说道:“不是说失忆了么,我施针是为了帮助恢复记忆。”聂深深想了想,“我觉得这个失忆有可能并不属实。”铁定阳却不在意,“真的假的我不在乎,先扎几天再说。”聂深深顿时无语了,果然神医就是任性,随即给铁定阳倒了杯茶,对他说道:“铁神医医术高明,可知心病何治?”铁定阳头都没抬,瞥了聂深深一眼,“这种问题可不像你会问的,你这又跟我打什么鬼主意呢。”聂深深耸了耸肩,不在意的回道:“我能跟铁神医耍什么心眼,您这慧眼如炬,心细如发的,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只不过嘛”聂深深话锋一转;“常人都知,心病还须心药医,贵夫人心病已久,况且女人本就容易执念深种,你一味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原本淡定喝茶的铁定阳愣了愣,放下杯子沉默了片刻,有点苦涩地开口问道:“慧儿让你来的么?旁人怪我不通情理也就罢了,你难道也不知道这其中利害么?”聂深深摇了摇头,指着铁定阳调侃道:“我发现,恨铁不成钢这个词用在你身上真是形象又生动,还没有去做,就先精打细算地盘算着利害得失的事情是生意,不是生活,更不是亲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你只从你医者的角度去考虑阿慧生儿育女的风险,却没有在意过你这样硬生生地剥夺了阿慧做母亲的资格,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看着铁定阳越发冷峻的神情,聂深深知道话有些重,随即拍了拍铁定阳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疼惜爱护她,否则你也不会为了她甘愿放弃闲云野鹤的生活来这尘世之中开医馆养家,两个人相处,不是一味地以自己的方式对她好,你更应该想一下,什么才是阿慧想要的,怎么样阿慧才更快乐。”
铁定阳重重地放下了茶杯,怒斥道:“够了,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不就是我是个自私的人么,我不顾慧儿的感受执意不要孩子,虽然我爱慧儿,但是你们这样的想法才是最自私的,总是在说是我在阻挠慧儿成为母亲,妖以人形生子本就是大伤修为之事,临盆之时更是容易元神不稳,灵力尽散,倘若慧儿有个三长两短成为母亲后抛下我跟孩子,或是将来孩子有个什么问题,难道对我跟孩子就不是自私的吗?”聂深深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只是看不得阿慧那郁郁寡欢的模样,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言尽于此,这件事最终还是你们夫妇俩自己抉择才行。”聂深深说罢径直往亭外走去,还未下了台阶,想了想未转身站着说道:“我不知道如何才算趋利避害,我只知道当年我母亲为了生下我修为尽失,却从未后悔过。爱从来都是彼此成就。”铁定阳坐在亭中,抬头看向卧房的方向,满心都是惆怅。
聂深深从凉亭出来后,想起刚刚夜澜可怜兮兮的模样,便转身来了客房,聂深深进门的时候,小医官已经帮夜澜取了针,聂深深颔首跟小医官打了个招呼,随后便问夜澜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夜澜似乎还有些未缓过神来,想了想后摇摇头表示无碍,开口跟聂深深说:“铁神医确实名不虚传,这几日施针虽然我不曾想起什么,但是每次施针后都觉得神清气爽,神志清明。”聂深深笑了笑,“这样也好,那你早些休息。”聂深深刚要离开,夜澜却出声叫住了她,有些迟疑地说道:“很感谢你跟老管家收留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很照顾我,虽然我并不记得你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你们成为家人,哪怕是朋友也行。”聂深深轻笑了一声,只说了一句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看着聂深深走远后,夜澜关上了门,在榻上盘腿而坐,深呼吸后开始吐纳运气,点点灵力从掌中溢出,心里暗暗思量,着实没想到铁定阳的针灸竟会帮助自己提升,这几日每次针灸后吐纳运气都通顺自然,灵力涌动。想来自己也算因祸得福了,他不曾看破自己的真身,却间接帮了自己。聂深深回到房间的时候,喝着手中总让她觉得发苦的茶水,突然有些想念老管家的鸡汤,回绝了前来叫自己吃晚饭的丫鬟后,她难得的调整运气起来,这一运气不打紧,聂深深却突然感到胸中一阵郁结,血气上涌,猛然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鲜血溅在白色的衣襟上,宛如一朵朵妖艳的血花。聂深深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衣襟上的血迹,忽然间笑了,“阿夜,真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