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家凤命女(1 / 3)
平整的驰道上。
轻装简行脱离暂歇大部队的一列灰扑扑小车,狼狈的像是逃跑。
车里,孩童有些恋恋不舍的回望那里的热闹,早先不知哪家起的头,反正部曲各自拦起了围场,好些家郎君女郎,彼此成约,骑马打起了马球。
场边的彩棚一个赛一个的高大豪奢,贵子女们来往如织,衣香鬓影,霎是金碧辉煌。
待得群鼓齐响,两支绑着不同色缚臂,仗着球杆的队伍入场,随着那些个陌上少年止步,场边各家各色彩旗招展,家仆婢女得了主人的授意在那欢呼雀跃,比着嗓门大,得了银角子的抛投,越发喊的真心实意,场面十分热闹。
等他们都在马上坐定,持稳了球杆,有最是衣衫华贵的人手捧彩球,向场中抛去,“当”一声震天锣响,部曲们齐齐敲鼓,振出撼地的响动,马蹄踏起草皮土灰四下飞扬,被拦在场外的看客几乎看不清球在哪里。
左右满座看客都不是来看球的,只消看得见马上的人,几个抢先的控马驰骋,越显英气,每一拉一扼,场边就是红巾翠袖乱摇。
哪怕车队奔的远了,还是隐隐绰绰能听到鼓声隆隆,勾着人的心随之跳动,几乎与鼓声同拍。
“没事,去了洛阳,有的是看,”阎立本轻抚小儿脑门,又微微扬声,唤老仆给后车的侄女送些糕团,这小儿小女的,正是贪壮色热闹的时候,被他强拽出来,怕是免不了委屈的。
小儿迷惑仰头,“真的会有吗?”
他出生就在长安,他不知道洛阳是什么模样。
但是长安变了,这不消族学里的大兄讲,他也知道。
从前,母亲点着萧家胭脂水粉,算着田亩商铺,但委实不算温柔贤淑,不悦时还要同父亲吵架,说他就会摆弄那些幸上用的画作,男儿何不横刀跃马?立扶保山河之功?没见陛下都记不得他兄弟也是饱读诗书之才,只当伶人画师指派呢?
后来……据大兄讲,母亲这叫爱听八卦,至于八卦为什么叫八卦,与羲皇八卦有什么联系,他也不甚明白。
每隔十几日,被请上门的大医自是不曾与母亲谈过其他人家,母亲自己也不会问,毕竟每到这一日,她都要洁面净妆,拆解佩环,饮花茶净口,笑不露齿,虽穿粉着绿,但挑的都是淡雅素色。
可大医跑的更勤的人家,总有更多的热闹,被无数眼睛窥视关注着。
哇,那谁谁……战场上旧伤没养好啊,天阴下雨的就疼,甚至已经连路都走的磕绊了,大医也治的为难,家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医看的可怜,下次来,推了个木轮车,说多看看保家卫国打下的江山,心情顺畅些,免得郁结于心,身体会更加虚弱下去。
听说后来的贡品车队里多了很多木轮车,虽然最好的木轮车又是走宫门前溜一圈就走……阿弥陀佛,洛阳王敢找陛下的事,他们可说不得。其他的被一夜买空……大医那边还被申请了这个方向的匠师研作。
还有那谁谁谁,早年听说威武之名,现在再一问,不知哪天邪风一吹,已经瘫床上不能动了,原来不是邪风,是战场上旧伤治的粗糙了,年轻力壮尚可,身体差些直接就躺着了,从此吃喝拉撒不由己。
又有那谁谁…家里到底怎么回事吧,他也不知道,只听说那老子看见家里独生女儿舞刀弄剑的就拍桌子吼人,说再看见她习武,就打了。
每每言到类似的家庭,大兄的神情他也看不懂,只仿佛有些微妙的感同身受似的,“他们也舍得碰小儿女一根指头?我看他们是恨不得抽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