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来日告老乞骸骨(1 / 3)
《臣只想乞骸骨》
离离繁星高悬在天,密密层云笼罩在野,画楼深院中,周思仪做得依旧是那个匆匆而过的旧梦。ng.me
梦中她是天子起居郎,明明该是连打个哈欠都要小心丧命的位子,她却如同不怕死一般,屡次三番触犯圣人,将李羡意气得怒目张牙。
可最后李羡意非但没砍她,还给她升了官,让她去御史台闻风而奏,察举百官过失,一副明君贤臣、知人善任的好模样。
周思仪用冷水猛洗了几把脸,这绝对不是特意上门威逼利诱、在营帐中杀人如切菜的李羡意。
却听云浓一声比一声急,拍着周思仪的房门,“娘子快出来接旨啊,圣人点你为六品起居郎了!”
周思仪还未来得及感叹自己这梦莫非有预示之效,便被火急火燎的云浓拉去了正堂。
传旨的内侍仍旧是昨日的观礼,周青辅给他封了不少银子,观礼直笑得满脸起褶,拉着周思仪便道,“圣人体恤周大人大病初愈,吩咐说可等周大人病好了,再入宫上值。”
可周思仪哪里敢再等几天,官服连洗都来不及洗便往身上套了,骑快马入宫交接。
——
原本的起居郎是一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头,他将厚厚的几本起居注抱给周思仪,七旬老者却罕见地带了哭腔,“周大人,幸好你来了,要不然圣人还不许我乞骸骨呢!”
周思仪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冷汗涔涔,话却说得委婉,“圣人……不是仁主吗?”
“圣人当然是仁主啊,”那老头捋了捋他发白的胡须,“圣人不过就是登基一个月砍了二十二个,流放了四十多个,贬斥了不知有没有一百个官员罢了,怎么不算仁主呢?”
那老头见周思仪浑身发抖,又安慰她道,“周大人你放心,你再干个六七十年等到了乞骸骨的年纪,圣人就放你走了!”
周思仪抱着一堆卷轴欲哭无泪,她抽了一本新的,写上“宝兴二十二年六月”,又将笔墨装入算袋挂上腰间,才往紫宸殿去。
紫宸殿中,灯轮明灭出九华、叠槛上下耸金銮。御座之后,中书省起居舍人王怀仁记言、门下省起居郎周思仪记事,他们二人分立两侧,同写起居注,再交由史馆撰录。
“圣人如今后宫无人,国祚无望,该选贤良淑德之人入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这说话的紫袍须眉大臣名曰郭仓,他自认是三朝老臣,但这算来也是天子家事,他才起了个头,却见李羡意就拧起了眉。
上一世李羡意无子,便只能过继李谦的儿子李序州为储,李序州对他貌恭而心不服、阳奉转头便阴违。
想他半生劳碌,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说他不懊悔是假的。
李羡意瞥见周思仪因奋笔疾书而鼓起的小脸,“周卿,你以为呢?”
周思仪顿时浑身汗毛竖起,只因这段她昨夜梦到过——
“臣以为,圣人应为大梁宗庙社稷着想,早日遴选皇后才是!”她似乎心底并不是这么想的,也不知是哪个老天爷借她的胆子,她这么说竟全然是为了给李羡意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