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欣喜(3 / 4)
黄宁地处青藏高原河湟谷地、南北两山对恃,是个宗教气息很浓的地方,伊斯兰教、回教、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五大宗教并存,其中佛教和伊斯兰教的影响尤为深远。信仰伊斯兰的男人大多戴一顶白帽;女人则用着宽大的头巾将顶、颈、肩整个包裹起来,仅露出面具一样的脸,皆浓眉大眼,目光坚定而纯净。傍晚抵达黄宁时兴致高昂的我拉着陈哥去喝酒。他推脱身体不适,要先休息一会儿再去,并提醒我将酒买回宾馆喝。我为了体验纯正的民族风情,七拐八扭地在胡同里找了一家写满回文的饭店坐下来,要了一盘羊排,十根肉串,开吃!羊肉的味道那叫一个地道。香得我差一点将自己的手指头咬下来。食欲大开时酒瘾难耐,我比划着酒瓶的样子,结果,上来的不是油盐酱醋就是饮料。最后,我模仿醉鬼东倒西歪。老板才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立马黑线。义正言辞地向我长篇大论,我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伊斯兰教义是不允许喝酒的,喝了就是不敬。哼,他奶奶的,可以娶四个老婆的竟然和我讲纯洁,真是纯---属虚构。但看到周围那些埋了巴汰的伊斯兰面孔上舍生取义的神情,我估计我这个共产党的异教徒如果坚持喝酒会比萨达姆死得还憋屈。于是,我顿开茅塞,恍然大悟,并表示幡然悔过。虔诚地仰望乌黑的棚顶大声的祷告:“啊。你在吗?请你像宽恕我们单位里那些整天喝得五迷三道的,却自称回回儿享受着食堂牛羊肉小炒的俗家弟子一样,放过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甲所犯下的罪过吧!”我自以为演技了得,台词无人听懂,却不料被一句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断喝。“你胡说八道些撒子。”错愕中见几个小伙子已经抄起了木棒。玩真的。是你们逼我出绝招的,我假意翻找东西却掏出警官证和手枪。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重,刚才怒气冲天的坏蛋停住脚步,并惶恐地后退。我暗暗得意:小样,知道害怕了吧,警察也敢惹。一阵含糊的嘟囔声在人群中响起,惊恐和疑惑的神色像传染病一样在众人的脸上蔓延。紧接着人们纷纷在我的面前跪下并匍匐在地。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我惊呆了。难道警察在本地的地位这么高吗?不对!我顺着大家敬畏的目光转头望去,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人—陈白。
因为距离较近我能从陈白眼神中看到一丝茫然,可见他对眼前的状况毫不知情。但他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明显强于我。表情中竟无丝毫的错愕,从容不迫地在我面前的桌子旁坐下来。一个老者伏在地上用貌似藏语的语言小心地阐述着什么。我敢打赌,陈白和我一样听不懂,心里暗暗担心。陈白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示意老者停下来,看了我一眼,说:“他是我信任的人。”老者一愣,瞬间明白了陈白的意思,开始用带着四川口音的汉语讲述。我对陈白的镇定和机变暗暗喝彩。老者讲述的似乎是一个法事的筹备情况,各种器皿,经文,方位等等,我听得莫名又乏味。陈白端然稳坐,脸上始终面无表情,偶尔放一粒花生米在嘴里慢慢咀嚼。老者讲完捧上一个包裹献上。我连忙充当马仔接过。这时,老者匍匐两步跪在陈白脚边,用藏语低声哀求着什么。陈白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停顿了一秒钟。老者感激涕零。后面的人群似乎要涌上来,争相让陈白摸顶。陈白摆摆手示意退下。
房间里只有我和陈白两人。
我低声问:“什么情况?”
陈白用他一如既往的淡定眼神看了我一眼,示意我有人在门外偷听。然后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不清楚,应该是认错人了。”
我嘿嘿一笑,“陈哥,你想不想知道包裹里是什么?”
陈白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顽皮。
包裹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瓷瓶,样子很古怪,像扭曲的金字塔。瓶子的表面油渍麻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涂了酥油。”陈白低声说。
瓶子摇起来咣当当响里面似乎装着某种液体,但黑乎乎看不清楚。“里面装的不会是酒吧?”我对自己有这样的猜测感到惭愧,感觉自己又一次亵渎了主。
陈白接过我手中的瓷碗,里面装着瓶子里倒出来的淡绿色的、散发着奇异馨香的浆状液体。陈白闻了闻,然后一饮而尽。
“什么东西?”我心中暗暗佩服陈白的勇气,但表情却超恶心。
“药酒。”陈白肯定地说。说着又斟满一碗。
想到刚刚那几个人或者佛教徒虔诚的样子,这瓶酒一定非同小可。说不定我们已经闯下大祸,里间了民族团结,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政治影响。忙提醒陈白:“此地不宜久留。”
“你先走。”陈白向我摆摆手。
“我买好啤酒在房间等你。”我转身离开时,透过墙上的镜子看到一道绿光从陈白的眼中一闪而过。不过,我以为是反光并没在意。
我煞有介事地将老板的白帽扣在头上以示敬意,顺便将羊排打包。在酒店的商场里买了酒时,我发现墙上挂着的活佛画像中有一张脸看着面熟,怎么像陈白!不禁恍然:怪不得刚刚陈白哪么拽,真是认错人了,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七世活佛。大智慧者。天资聪慧坐则能言,幼则灵验,神通天地,是弥勒佛的转世化身,出生时手握智珠,极为神灵。”店主见我瞩目画像边介绍边从墙上摘下,“请一幅挂在家里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