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怨情仇催人老(1 / 7)
海莱万说出这话的时候,岑毅疑惑不已,忙问道:“扎伊娜的身世?难道她……”
海莱万点了点头道:“没错,扎伊娜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再次让岑毅目瞪口呆,见岑毅迟迟没有说话,于是海莱万续道:“扎伊娜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待她,相比于亲生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岑毅对此言也是深信不疑,因为他确确实实见识到了海莱万对扎伊娜的宠溺,以及对她的百般照料,甚至海莱万的奴仆对扎伊娜也是视若己出。
只听海莱万又道:“岑毅,我跟你说这些,其实是为了拜托你一件事。”岑毅疑道:“什么事?”海莱万回道:“就是拜托你在我死后替我照顾好扎伊娜。”岑毅无言,愣愣地听着。
“之所以单独叫你来这里,就是希望你能替我守好秘密,不让扎伊娜知道。还有,岑毅,在我心中,你是最值得托付的一个人!”海莱万微笑着说道,“我说过,你身上有我师父卫祺襄的影子,他也和你一样刚正不阿,和你一样的愤世嫉俗,他不喜欢虚伪的人情,只在乎真心所爱之人,我希望你日后也能如此。”岑毅顿时眼含热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但岑毅心中仍有一事不解,于是问道:“那穆萨……海师叔,你又是为何收养的扎伊娜的呢?”
海莱万用力咳嗽了两声,眼神黯淡,显然已是垂危之际,但听闻此言他又立时精神抖擞起来。只见他仰头长叹一声,神情变得格外落寞,用手揩了一把眼泪之后缓缓说道:“这其中缘由,只能说全然是上天注定!”
接着只见他泪水长流,口中却是在笑。岑毅看得不禁害怕起来,海莱万努力收敛了一下情绪后说道:“岑毅,你还年轻,没有尝试过儿女情长的滋味。但我却要告知你一个真相,其实所有的缘分都是注定的,强求不来。有些人明明相爱,本应长相厮守的,可是偏偏不能在一起,终究要天涯两散;而有些人明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偏偏不能相爱,终究会有一人错负春心。”
岑毅觉得奇怪,不知海莱万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望着岑毅不解的样子,海莱万笑了笑说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但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你就会明白了。”于是招了招手,把岑毅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下,接着握住岑毅的手,望着他道:“我讲完后,你就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我和扎伊娜身世的人了!”岑毅点点头,于是海莱万缓缓开口:
十八年前,我辞别师门,前往各地游历,期间行侠仗义,闯下了不小的名堂,那时我才二十几岁,年少气傲,又自负文才,只道天狭地窄,无处容得下我。
记得那是一个清秋,我闲来无事,驾马远赴玉门关外游荡。走在路上时,却见一伙盗匪模样的人马正急匆匆地赶路,他们见我一副侠客打扮,就没有找我麻烦,我也没有理他们。谁知走了不远,却见前面不远处那伙强盗围住了一架驴车,车上放着不少麻袋,鼓鼓囊囊的。驾着车的是个打扮异样的老汉,满头白发,年事已高,车上还坐着个人,身穿一身紫色长纱,头上脸上都用纱巾捂得严严实实的,身形婀娜,显然是个女子。
那伙强盗瞄上了老头麻袋里的物事,于是逼着老汉下车,接着用刀割开麻袋,谁知从里面倒出来的全是枸杞和红枣,全没半点金银。那伙强盗糟蹋完所有袋子里的货物后,没捞到一分好处,于是又去搜查老汉身上,结果连半枚铜板都没找到。
强盗头子气恼不已,转头又盯上了坐在车上的女子,于是上前一把将其拉下车来,作势便要伸进女人衣服里搜摸,那老汉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那女人吓得瘫软在地,哀嚎声连连。老汉上前扯住强盗头子的胳膊,哭着求他饶过二人,那头目不耐烦,反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老汉脸上,老汉被打得人仰马翻。接着头目一把扯过女人脸上纱巾,发觉那是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庞,于是心生歹意,回头冲手下喊道:“把这老头杀了,毛驴拉回去煮了下酒,这女的我要带回去!”
手下闻言抽刀上前就要对老汉动手,那老汉吓得连连磕头求饶。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纵马快步上前,手底抽出剑来,直奔那要动手杀人的强盗而去,那伙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手下早已被我砍翻在地。余人见状吓得不轻,纷纷掏出兵刃上前。我也早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抡起长剑冲着来人就乱杀起来,这伙强盗个个武艺低微,哪里是我对手,不多时就被我杀的只剩了六七个。
那强盗头子见势不妙,一声呼哨后便要领着手下逃去,见那女子还在那人手里,我深鼓一气,展开轻功疾奔过去。那头目见我来势凶猛,举起刀来便向我狠劈,我格了两刀,接着一剑劈断了马腿,那马长嘶一声后栽倒在地,那头目和那女子都摔在了地上。我没有迟疑,举剑便向着这人杀去。这强盗头子手上功夫还行,硬是接了我几招,我正要下杀手,却见前面几个强盗纵马又飞奔回来,于是我一把抱起身边女子,躲过身前几刀,向后飞奔而去。那伙强盗见识到我的厉害,也不敢再追,便接下首领匆忙逃去。
我抱着女人返回老汉身边,那老头向我连连称谢,甚至弯下身子稽首行礼,我将他拦下,表示不用道谢。正要赶路去时,那老头却叫住了我,我回头去看,只见老汉从腰带中掏出一根寸长的金条,双手捧到我面前,我自然不肯收下,谁知这老汉却求我保着他们父女行路,说是害怕那伙强人回头前来报复。
我虽觉得不妥,但还是答应了老汉,只不过那金条我始终没有收下。
一路上我骑着马,老汉架着驴车,那女子跨在车上。从与老汉的交谈着得知,老汉名叫耶素夫,他女儿叫作阿依努尔,他们二人原来住在边远回疆,家在几近迪化的地方,祖传着枸杞生意,这才远来肃州一带进货。
一路上我时不时地转过头去打量那个静静坐在车上的少女,尽管身上被纱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挡不住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微风吹过,缕缕秀发被吹得扬起来,阿依努尔连忙用手把缕进纱巾里,无意间注意到我正直直地盯着她看,于是抬起头来与我对视,顿时便羞红了脸。我登时看得入了迷,因为那副面孔如同一块碧玉一般清秀,眼睛就像达坂城的葡萄一样晶莹,肌肤如同昆仑山上的雪莲一般皎洁,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是他们父女的救命恩人,出于礼貌和感激,她没有再用纱巾将脸蒙上,这也让我能尽情地欣赏她的美丽容颜有了可乘之机,她虽害羞,但出于对我的感激,也不时用眼神来回应着我。
就这样,本打算送他们出了玉门关地界便告别而去的我,硬是护送着他们出了甘肃地界,这一路上,我渐渐地对阿依努尔产生了一股痴迷的感觉,与她走在路上时,我的眼睛一刻也不舍得从她的身上离开,甚至她的一呼一吸我都要谨慎关注,但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或许是她不会汉语,又或是她不敢同陌生人说话,但我也并不在意。
耶素夫老汉十分感激我能送他们这么远,于是出了敦煌之后,便告知我不必再管他们了,叫我去自奔前程,但我经过这许多时日之后,早已一刻也离不开阿依努尔了。我发觉我爱上了这个女人,虽然此时的我还并不懂什么是爱,但我却明白我这辈子已非这个女人莫属了!
于是我向耶素夫老汉编撰谎话,说那伙强盗的同伙遍布回疆,若是之前那伙人将消息传开了去,那即便是到了迪化也性命难保。老汉被我的话吓得不轻,我便又顺理成章地护送着老汉——不,是陪着阿依努尔——一直陪着她直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