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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沥沥地让人心烦,界岭小学还是破破烂烂的。
不是大家对天气估计错了,是校舍整修工期一拖再拖。
问题的关键还是钱。架横梁之前,村长余实表态说,界岭人虽然穷,骨头还是硬的,该给的钱,到时候就会给。村长余实每次来学校指指点点,一点推卸责任的迹象也没有。然而天下工匠都是人精,砌匠也不例外。从横梁架好后,他们就开始怠工,一天架不成两根椼条,两天钉不完四根桷子。余校长同他们说了许多好话,再不抓紧时间,万一提前入冬,雨雪天气一来,学生们连避风寒的地方都没有。几位砌匠最终还是没有冷血到底,总算将屋顶盖好了。叶碧秋的父亲说,董永和七仙女,还能唱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学生们如果在风雪中上课,老槐树都会开口骂人。李家表***听《天仙配》,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变本加厉地讨要工钱。
余校长为这事去找村长余实,却被他推得干干净净,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房子当年是县知青办的,后来知青办撤并到教育局,所以这房子是教育局的,不归村里管。
余校长以为村长余实还在记恨蓝飞,就解释说,蓝飞从民办教师转成公办教师,急着想树立自己的形象,就犯下了小人得志的错误。村长余实却不领情,还叫余校长不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将公事私事混成一团。
有一次,余校长将正要出门的村长余实堵在办公室里。村长余实一恼火,就朝老会计喊,要他将昨天商量的办法告诉余校长。余校长以为真有办法了,就让村长余实走了。想不到老会计说,昨天他和村长余实到老山界有事,从那棵很大的红豆杉前面经过时,村长说,余校长再来要钱,就将这棵树送给他,反正他们以前盗砍过红豆杉,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界岭本地,大的红豆杉只有十几棵。真能砍下一棵卖了,维修学校的钱当然不成问题。听了老会计的话,余校长生气了,他说,村长余实有种,就起草一个批准砍树的文件,别说砍一棵红豆杉,就是将界岭的红豆杉全砍了,他也不怕。
余校长不断地找村长余实,每磨一次口舌,村长余实的态度就更坚决一分,甚至说,余校长若是再去他家,他就会放狗出来。余校长就当没听到,该去仍然要去。那狗早就认识他,见到这个浑身粉笔味的人,汪汪叫两声,表示态度罢了。
有一次,村长余实的妻子说,客人来家越多,连狗都会跟他越来越亲热,做人总不能连狗都不如吧!听上去似乎是好话,等村长余实接上话了,才明白,村长余实接着说出来的话有多么难听。
“有些人就是连狗都不如,照顾得越好,后脑勺越是长反骨!”
见村长余实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余校长明白任何解释都没有用了。
那天,还没到接李子回家的时间,王小兰突然来到学校,直接找余校长。
原来村长余实近来总是失眠,自己在家用茯苓蒸鸡蛋,吃过几次也没用,就让妻子来找她,想弄点夜交藤配在一起吃。聊起来,村长余实的妻子要王小兰捎话给余校长,村长余实在家常说,要将界岭小学撤了,从前村里没有小学时,想读书的孩子也没有少读书,无非是脚下辛苦一些,每天多跑二十里路而已。在妻子面前,村长余实大概没必要说假话。让他生气的是,蓝飞要学生们在获得公民权后,用手里的选票惩罚“村阀”时,居然人人鼓掌,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例外。村长余实倒不认为自己就是蓝飞所说的“村阀”,但起码是个村官。学生们如此肆无忌惮,让他觉得心寒。妻子则反复相劝,蓝飞已经调走了,其他老师一向顾全大局,好不容易才让村长余实答应再观察一阵。
余校长这才感到,蓝飞临走时说的一席话不是没有道理。蓝飞要余校长他们注意,自己说的公民权问题,是否会引起村长余实对学校态度的根本改变。用厚黑的理论来分析,村长余实这样的人,一定会对威胁自己利益的事物提早做出反应。当然,余校长也想到另一面:村长余实这样说,有可能只是不让自己再去麻烦他,迫使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校舍维修问题。
说完正事,王小兰压低声音告诉余校长,外面有人盯着她。
倒塌的教室那边,先前忙得不亦乐乎的一大群砌匠,只剩下两位了,一位是李家表哥,另一位是叶碧秋的父亲。两个人没精打采地从被滚石砸碎的旧砖块中,选出一些还能够凑合着用的,堆到一起。
王小兰说,这一次,丈夫破天荒主动要她来学校报信,反而让她怀疑是不是有陷阱。
余校长也想试探一下。他将孙四海叫到办公室,摆出一副让他俩单独说说话的样子,自己去砌匠那里聊天。果然像王小兰分析的,李家表哥立即不安起来,几次想过去看看,都被余校长借口说事拉住了。
王小兰和孙四海一起只待了十分钟,离开办公室时,脸上泪痕还没擦干净。
余校长随后问孙四海,王小兰有没有说些更深入的事情。
孙四海盯着那位不时抬头瞟他一眼的李家表哥说,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