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十章:白月会与安乐死(1 / 1)
“您好,我是白月会的钱玉屏。”
眼前一袭白衣的女子浅笑嫣然,而胸口一轮近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圆月则表明了她的身份。她所在的组织正是起源自格鲁伯共和国的白月会,它以“不能决定生,但求决定死”为口号,在全世界推行追求有尊严而不受亵渎的死亡的价值观,并以帮助有需要的人们安乐死作为主要业务。
“啊呀,玉屏小姐,你终于来了。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一下啊。”宋雪莲拍了拍手:“要知道,御正的舆论长久以来都在抨击安乐死,如今法案通过,想要平息那些杂音,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是吧,云鹭?”
看到宋雪莲将皮球踢了过来,陈云鹭无奈的摇了摇头:“玉屏小姐,我希望咱们能通过这次采访多采集一些素材,这样也能为你们接下来的活动提供便利。”
“好的。”钱玉屏笑着点了点头:“先请来看看我们的硬件设施吧。”
两人跟着钱玉屏一路前行,步入白月会在海州的第一个,也是御正的第一个关怀中心。让陈云鹭有些惊讶的是,关怀中心的外景并算不上又多豪华,反而充斥着墙体剥落与污渍。素色的外观也看不出多少金属感,就连玻璃都有些蒙尘。走进室内,有些昏暗的黄色灯光温柔的洒向整个室内,让屋子里的家居都有一种柔和感。
“这边就是我们的执行区,办公区与你们其他的公司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以的话,我们就不去看了。”钱玉屏介绍到:“我们提供的主要有两种,上门的和现场的。现场的,顾名思义就是来到这里,享受我们的一整套安乐死服务。”
走到二楼,也就是执行的地点,陈云鹭听到了传来的有些古怪的声音。说是古怪,那倒也不尽然,因为这声音反而太让人熟悉。风声,雨声,汽车的声音,还有模糊不清的谈话声,这些白噪音传来,甚至让陈云鹭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毫无疑问,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自行选择有尊严的死亡的人。但是即便理性如此,内心中还是存在对死亡的恐惧的。”注意到陈云鹭的观察点,钱玉屏笑着说到:“这些都是为了让客户不产生太多的异样感,造成应激而布置的。音乐是平时最常见的声音,而熏香也是还原了平常的生活环境。”
听了这话,陈云鹭闻了闻,果然有一些织物的味道,一些淡淡的铁锈和油腻的味道。结合热带季风区永远也散不尽的潮味,陈云鹭一瞬间以为自己进入了哪个老旧的社区。
“请看着里面。”钱玉屏推开靠近的房门:“这里面就是执行的隔间。”
房间并不宽敞,但是也绝不狭窄。床,书桌,还有一把椅子,整体的格局与陈云鹭在收留所见到的单间差距不大。躺在床上,刚刚好能感受到床板的触感,柔软的枕头让这段时间积累的紧张感都消失了。注意到窗外的光线有些奇怪,陈云鹭起身仔细的看着。
“陈小姐观察力真的很好,这并非自然光,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灯光。”钱玉屏解释道:“将点光源散射成夕阳的感觉,可以更好的让人放松。”
“除此之外,给客户喝的水里也有少量的镇定剂,有助于让他们放松。”钱玉屏无奈的笑到:“之前在国外执行的时候,有不少人很紧张,甚至连水都喝不进去,更不用提后面的步骤了。”
接下来向两人解释了执行的各种方法之后,几人漫步向后方的尸体回收处。有回收意向的将按照家属的要求,像其他人一样走流程进行瞻仰火化。而还有一些无缘者,或是对这些没有要求的人,则是统一进行火花,骨灰抛入大海或是其他地方。
“新建的火化场也一样属于关怀计划的一部分。之前的火化场容纳量少,而且价格高昂,不少人都无力承担。”钱玉屏指了指几个正在建造的建筑:“如今这些的建设,将会彻底扭转这一局面,甚至连火化的费用都会完全减免。”
“让人能够无负担,按照自己的意愿有尊严的死去,这就是我们白月会的主旨,也是我钱玉屏的愿望。”钱玉屏将手放在胸前:“希望这种观念能够在御正推广,造福更多的人。”
“现在国家既然批准了安乐死,你们的声音就肯定能被更多人听到。我相信这是时代所趋,会被理解的。”宋雪莲笑了笑:“这次决案不也拟定将安乐死作为社会福利的一部分,并积极予以支持吗?”
“是的,这真的是很大的观念上的进步。即便是在非常开放的米斯岗,白月会也没有得到政府的直接支持。”钱玉屏点了点头:“一直都是依靠捐赠等来维持的白月会,如今有了这种安定的支撑,我们真的非常感激。”
“但是其实,安乐死不只是面临观念上的挑战,还有很多其他现实性的问题吧。”陈云鹭问到。
“是啊,其实观念上的挑战,很多情况下也是源于现实问题。”钱玉屏赞同到:“比如说,全世界很多的传统宗教,伦理和法律中,都表示一个人无权舍弃自己的生命。”
“换句话说,他们认为一个人的生命不属于他自己。这种观点,实际上就源于人与人的社会关系。每一个人生前都有一定的社会性的职责,自身的生死与其他人息息相关。”说到这里,钱玉屏忽然表情有些悲伤:“我在旸桑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案例,一个中年男人因为无法来自家人的压力,选择到我们这里寻求协助,然而最后却被阻止了。而阻止他的,却是那些家人。让我很难过的是,那些家人阻止的方式竟然是斥责和咒骂,靠所谓的责任感给他施压。这位男人只是被当做是养活他人的工具,根本毫无自身的尊严和自由,这实在是太可悲了。”
“在御正也会有类似的情况吧。”钱玉屏轻叹了一声:“万一我们给他们办理了安乐死,而他们的家属又突然出来找我们要人。那可就很麻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