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风有意劝天晴（1 / 4）

虽说顾佑这匹“黑马”连战连捷，如今已进入十六强，但是他要面对的对手也越发强劲，即使不论那连真名实姓都不愿透露的嘉阳公主，单谢玄和桓冲就都不可小视，他之前一直没有趁手武器，只能拿一把普通铁剑跟其他弟子交手，而这把铁剑也被沈警弄坏。若继续赤手空拳，面对习凿齿、谷红这样水平一般的弟子或许并无大问题，但同眼下这些强劲对手交战则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当晚，顾佑躺在榻上，然而想着前途未卜的仙会比试，他不由得辗转反侧，久无法合眼。不知不觉间门响了，顾佑起床开门，看见了熟悉的张管事，他一手掌灯，一手提一个狭长的包袱，看上去大约是装有剑的样子，“王彦长老告诉我这是掌门借给你的，明天先用着，不要再弄坏了。”

顾佑鞠一躬，双手接过包袱，随即回到榻上，难掩内心的喜悦打开了包袱，一支长剑就慢慢呈现在顾佑的眼前，它呈现出晶亮的银色，在黑暗的室内也微微泛光，顾佑就借着这光亮端详着长剑。

整支剑通长五尺有余，材质似为水晶打就，摩挲手感相当光滑，还有一种金属所不会拥有的温润感。由于屋里没有光亮，顾佑无法进一步观察到长剑的细节，但抚摸多了就能发现剑上还有木头的纹理乃至几处节疤，虽然不那么完美，但明显并非人为，而是自然所成。从任何角度看，这把暂借给顾佑的剑都远胜过王彦送给他的平凡铁剑，难掩喜悦之情的顾佑把颇有暖意的银色长剑紧紧搂在怀里，进入梦乡之中。

第二天早上，顾佑整理装剑的包袱，发现包袱里有几张小纸条，从字迹上看明显是王羲之所写，他便拿起其中一张读起来。

“灵剑一支，剑名银松。古松所化，出蜀山中。坚如磐石，可当雷霆。锋锐稍逊，犹胜矢翎。贫道曾佩是剑，今暂借于晚辈。”

纸条上写明银松剑是一把灵剑，乃是蜀山上古奇松化作玉石后锻造而成，特点是善于防御，也是王羲之早年所用。这令顾佑相当兴奋，他接下来又读了剩下几张纸条，上面都是银松剑可以施放的主要法诀，顾佑把这些法诀多读几遍，一一记在心里。

拿到银松剑后的顾佑难掩内心的兴奋之情，在山路上也一直挥着这把灵剑，一道道银光随着他的挥动从剑刃上射出，银光轻松地把山路两侧的灌木切割了一大片，地上也多了不少枯枝败叶。虽然不时有枝叶落到他身上，但被激动的他几乎完全忽略了。

顾佑走到了淡水河边，登上一艘开过来的小船，他解释了好一阵子才让舟子明白他想去的地方，小船沿着淡水河支流逆流而上，最终抵达他还不算熟悉的广场。另外十五位参加比试的弟子正围在太极坛下等候，除开嘉阳公主和昨天跟谢道韫在一起的青年，其他人都是他闻所未闻的。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很多早早被淘汰的弟子们也三五成群地散处在盆地里，看起来大约是要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加油助威的，加起来也能有三五百人了，只是大部分人喊的都是“嘉阳公主”，这完全在顾佑意料之中，不过他还是略感尴尬。

王羲之念出了十六强的对阵名单，每一组在一个卦位的擂台上比试，顾佑晋级八强所面对的第一个竞争对手是王凝之。顾佑通过弟子们的闲谈，得知此人乃是掌门王羲之之子，虽天赋仅算中上，但由于自小得到父亲亲自传授，其修为也不可小觑。

登上位于“兑”位擂台的顾佑看见了对手的模样，这人竟是昨日同谢道韫相谈甚欢的青年弟子，这令顾佑心中还是有小小意外。

顾王二人各自把剑一扬，真气便油然生发，迎头相撞。顾佑放出的真气色泽纯正，而王凝之的真气较之也毫不逊色，看到此顾佑知道眼前的对手同昨日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青色和白色的真气僵持在空中，时而你前进一节时而我增长一段，但仍可谓势均力敌。二人目不转睛，注意力全在放出的真气上，汗珠也开始从头上滴下。

在短暂的对峙之后，优势看上去逐渐落到王凝之一侧，他的白色真气在缓慢但持续不停地前进着，转眼间台上的青色真气就被挤得只占五分之一的长度，而顾佑也几乎退到擂台边缘才勉强招架住。处在下风的顾佑感到像是有上百头牛顶在手臂上，关节不时发出“喀喀”声响，身下传来的痛感则告诉他左脚已经被磨出了水泡，但他不能退缩，否则必然一退而不可收拾，被王凝之淘汰出局。

青色真气终于向王凝之方向稍稍移动了一点，虽然比起对侧的白色真气还是相当弱小，但终归是稳住了阵脚。此时顾佑紧咬牙关，头上早已大汗淋漓，衣服后襟也湿漉漉贴在背上，他眼里只有自己和对手的真气，完全没注意台下裁判正使眼色表示他可以认输。

占尽上风的王凝之神色悠闲，握剑的姿势不再端正，脚下步法也变得随意，甚至不时往台下张望，而顾佑似乎已经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仙鹤这时也飞到“兑”台上空盘旋，王凝之也抬头望向那只鹤，一直在等待时机的顾佑窥见对面的白色真气出现细微波动，并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退却，不复方才的强势，显然分神对王凝之影响不小。

在确信反击的机会来了后，顾佑深吸一口气，从丹田中猛地提出一大股真气，不顾脸已涨得通红，向对手扑面放去。方才还占了全台五分之四的白色真气被决堤洪水一般的青色真气冲垮了，王凝之还没来得及收回真气，“当啷”一声就已经响起，他手上剑被径直打落，自身也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自知继续抵抗已是无谓，王凝之不去弯腰捡剑，而是一把跪下，向顾佑认输。而几乎同时，那只仙鹤也降落了下来，向顾佑频频垂首，像是表示肯定。

“兑台，王凝之对顾佑，顾佑胜！”裁判响亮的声音决定了比试的结果。

被淘汰的王凝之皮笑肉不笑向顾佑点点头，而顾佑则并不理会，他在注视那只仙鹤半晌后才走下了擂台。

八强决出之后，八座擂台也空了一半，在王羲之指挥下，接下来的四组对决分别被放在“乾”、“坤”、“坎”、“离”四座擂台之上进行，顾佑所处的擂台在“坎”位，对手名为刘牢之。

虽然此前顾佑见过各式各样的对手，但他看见刘牢之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刘牢之个子不高但身形相当粗壮，脸皮发紫，虽不过二十出头却有一口红色的大胡子，双眼像猫一样发亮，看着相当瘆人，手持武器并非灵剑，而是两把灿然发亮的金锤。顾佑意识到眼前对手非同小可，即使他一再激励自己，仍然不由得内心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