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噩梦低语(1 / 3)
克莱因·海茵,当然知道这噩梦的重量。
打那场集体性精神感染,被谎称为普通瘟疫掩盖而过后,克莱因·海因的生活,就彻底变了味。
情况自然不如政府所描述的那般普通而轻松。一场高烧?一次物理上的病变?别扯淡了你何曾见过一个发高烧的人,天天拿着一把刀想要自杀,或者对着那些空气不断张牙舞爪?
诊所里治疗的这些病患是精神病患。或者说已超越精神病患的范畴。
连克莱因都未能幸免。
她经常在诊所里看到些诡异而恐怖的幻象。无数道重叠的影子,和那影子中不断浮现的扭曲,畸形生物浑身长满肉瘤,又如枝干般伸出数十米长的尖刺,密集的毒性孢疹便蔓延其上,散发着令人呕吐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他们看不清脸,他们浑身都被一种阴郁的诡雾所包围。他们拖着一把长刀,向着克莱因匍匐爬行而去。那长刀不断在地板上拍打,留下混乱恐怖的无数道匝痕。
于是克莱因撕心裂肺地尖叫着,不断奔跑着远离这些噩梦生物,却总是会发现,他们无处不在他们会出现在门后,出现在隔间,甚至出现在窗户的一道微小的夹缝里。
他们追逐着这可怜的护士。他们存在于克莱因所恐惧的每一道阴影里。自那时起克莱因才明白,自己所遭遇的,是多么可怕的诅咒,是多么折磨人的噩运。
她疯了。无可抑制的疯狂在她的脑海扎根了。这个心善的护士总是竭尽所能地努力医治那些“感染未知瘟疫”的患者,却完全没有发现她已被感染的事实。
直到这些噩梦成为她生命里无法排除的一部分,直到这一切的毁灭,终究都无法避免克莱因·海茵才一路走向沦落。
可是有趣的是,当克莱因已经放弃了抵抗,连遇到噩梦生物都已不再奔逃,静待死亡之时,那些纠缠着她不放的阴影,却都渐渐消弭了。
沉积和凝聚在它们身上的雾散了。它们就好像从未存在过那般,从克莱因的生命中消失了。明明已濒临毁灭,明明已被这噩梦折磨到发疯,没日没夜地睡不着觉,眼睛布满血色,这些噩梦生物,却并没有给克莱因带来最终的毁灭。
克莱因不由得因为这神明之赐而感到万分喜悦。她焕然一新,欢呼雀跃。她似乎是这些患病者中,自动恢复的第一个案例。她是幸运的,受眷顾的,也是唯一的。
那些同样患病的人,并没有如她一般的好下场。她眼睁睁地望着那些因精神失常而疯癫狂暴的人,被关在病房里整日以头抢地,她只能听着那些痛苦的绝望之人,面对上天的诅咒跪地恸哭祈祷的低吟声。
她却无计可施,她始终无计可施。
但她却一直秉持着自己的倔强。直到伦道夫诊所的大多护士都已辞职离开,她却还在尽心竭力地服务那些已日暮西山的病人。她理所当然地被提拔为了伦道夫诊所的护士长,统领那些因为高薪而依旧留在这儿的护士和医生们。
她无法忘却那一天。伦道夫精神病院的院长,那位从未在任何活动中露过面,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祂姓甚名谁的院长,派她手下的助理,轻轻叩响了她办公室的大门。
“我是院长助理。克莱因护士,请打开门。有要事相谈。”
而她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的人却令她瞬间双脚瘫软地跌倒在地。
那是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仿佛是一面镜子的女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制服,微笑着望着自己。言语根本无法形容那种颤栗和紧张如果天底下真的存在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个人,那自己的所有行为和所有形象不都是可以被取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