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九 君子(1 / 3)
一旁的任令羽被这消息激得浑身一震――郭嵩焘去世了?
今天是光绪十七年六月十八日,也就是西历的公元1891年7月23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自1879年被副手刘锡鸿构陷去职后,就一直顶着个“汉奸”的骂名,在故乡湘阴闭门闲居的中国首任驻外公使郭嵩焘的去世时间,应该是1891年的7月18日……
也就是五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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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年知交!如今一朝竟阴阳两隔……筠仙啊,你去时,鸿章竟不在旁侧……从此天下,更无知音……”,李鸿章痛苦的闭上了眼,热泪旋即走珠般的从他已满是鱼鳞纹的眼角滚滚而落!
一边的张佩纶已低下了头,黑黑的脸膛上除了哀伤之外,又添上了几分羞惭!――十二年前郭嵩焘谤满天下时,那如雪片般纷飞而至的弹章中亦有他张翰林的一份手笔!
而另一边的任令羽却微微的咪起了眼,他不是李鸿章,李鸿章与郭嵩焘既是同榜进士,又是湘幕故交,更是洋务运动中走在最前端,彼此间相互声援的“变法”主将;他亦不是张佩纶,对郭嵩焘即有因当年妄加菲薄的羞惭之心,又有相似的仕途蹉跎和“举国皆曰可杀”的经历,对郭的凄凉晚景亦是感同身受!
对他而言,这个思想远超时代的郭嵩焘便如同布鲁诺与伽利略一般,仅仅是一个可敬的符号而已。
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任令羽又开始摩挲起手指来――此时比哀伤更有价值的,便是尽快想清楚郭嵩焘去世,究竟会对眼下这已经足够纷乱的朝局和正在推动的北洋购舰计划产生怎样的冲击?
“幼樵……”,李鸿章目光如痴,有些茫然地望着远处,喃喃问道:“筠仙是何时故去的?”
“回中堂……”,张佩纶的声音中已透出了几分嘶哑,“郭公乃是五日之前在湘阴故里去世的……他毕竟是做过南书房行走和福建按察使的人,湘省那边不敢怠慢,第二天就用水电报给京里告了哀。”
“慢!”,任令羽猛地趋前一步,他轻轻咬着下唇,幽幽问道:“这么说,告哀的水电报已经到了四天?”
“是”,张佩纶此时已经是关心则乱,他随口对任令羽应了一声,便继续对李鸿章道:“中堂,学生也是今日拜谒兰相时才得知郭公故去的消息。而且,兰相私底下还向学生透了另外一件事……”
“哦?”,李鸿章瞳孔猛地一缩,沉声问道:“何事?”
“治明是自己人,不必瞒他!”,见张佩纶的目光瞟向了一旁的任令羽,李鸿章极为干脆的说道。
“是,回中堂……”,想起李鸿藻临别时的交待,张佩纶猛然觉得气血上涌:“郭公生前毕竟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故而礼部也已按惯例请旨为郭公赐谥立传,但已经有小人上奏,对郭公污以‘名教罪人’之名,要朝廷褫夺郭公应得的赐谥,并不得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