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山看遍,人间私语如雷(2 / 7)
醒言已经认识这老头多年,知道他浑没个正经,也不当真,随便应了一声,截住话头问道:
“清河老头,上次罗浮一别,不知你在这马蹄山一年多来,生意如何?”
此言一出,恰似说到老道痛处,清河脸上立即神色一黯,痛心疾首说道:
“唉!声名累人、声名累人哇!你看——”
说话间,这位上清宫马蹄别院院长,将宽袍大拂,跟醒言诉苦:
“自从老道当了这劳什子院长,顶了这副衣冠,便再也不好意思下山去赚些外快,以至于现在,腹中酒虫动了只好去你家蹭酒,亏得张老哥人好,到今都不见嫌!”
“哈~”
清河馋酒事迹,今天中午家常饭席上醒言倒也略略听说。不过,还没来得及嘲笑,醒言似乎想起什么,便面容一肃,忽然恭恭敬敬地跟清河老道躬身一揖,认真说道:
“醒言少年远游,还要多谢前辈照拂二老之恩!”
“哈……这臭小子,当年就提携你一起赚银钱,谁料到今天才记得谢我!”
听醒言郑重,老道士却挤挤眼,在那儿装糊涂。
见他如此,醒言却似早已料到,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
方才他作礼感激,其实全是因为今天中午席间听爹爹说,这清河道长,曾帮他家吓退一个恶霸。
原来,醒言被朝廷封了中散大夫,赐下的百亩稻国,就分派在饶州城外。本来这是好事,并且马蹄张家之名,早已在饶州传遍,照理说不会有什么麻烦事。但不凑巧,偏偏有个外来的富户,为人蛮横,对此事并不知根知底;又仗着朝中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当官亲戚,便不把此地乡民放在眼里。
这外来的富户,在饶州城外也买了几十亩国地,恰好在醒言家的稻田边。而醒言家这水稻田地,乃官家亲赐,太守又知道底细,自然拨的是饶州最肥沃的上等良田。因此,依着这富户本性,自然少不得在耕田犁地时,指使家中佃户,渐渐往醒言家田亩中侵扰,一垄两垄,初得陇又复望蜀,再加上两家田亩交界甚长,这一两季下来,竟然有七八亩良田落入他手。
按当时世理,对庄稼人来说,这侵占田亩之事,几乎和抢老婆一样严重。便老张头毕竟憨厚,见有恶霸欺凌,初时也不敢交涉,这忠厚山民只想着毕竟别人家用下稻种,好歹等别人收割了再跟他们理论。谁知,等那稻子一割,老张头再去跟那富户一说,却只得了恐吓。那为富不仁之徒,不仅不愿将侵占的田亩交还,反而还生出许多歪理,想要拿自家几亩贫瘠田地,换老张头更多良田。见那富户如此蛮横,老张头心眼儿实,又不善言辞,自然郁闷而返。
不过,也合该那乡霸晦气。那之后不了几日,清河老道便来张家喝酒,对饮之时偶尔听老张头诉苦几句。老道顿时勃然大怒,酒也顾不得喝,站起来便要去跟那恶霸拼命。见他酒气熏天,老张头当时自然吓了一跳,想将他拦住;谁知手一滑,竟让那酒意盎然的老头摇摇晃晃奔去。
接下来,等到那恶霸地头,这上清宫的别院院长便一阵破口大骂,高声大嗓跟那恶霸富户叫阵。自然,才骂得两句,那富户场院中打手便蜂涌而出,喝骂着要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糟老头——清河老道平日本就衣冠不整,胡子拉碴,那天又喝得东倒西歪,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见有软柿子可捏,哪个还不个个争先?
谁知,这些奋勇向前的恶棍打手,刚冲到半路,便被那清河施出一招旋风扫堂腿,“唰唰”两声飞出脚上两只草鞋,隔空打个正着——那草鞋。自从脱离老道脚趾,便迎风越晃越大,初如箕斗,渐成磨盘,等到了那些打手跟前,两只破草鞋已变得跟两座小山一般大,遮天蔽日,飞洒着老头脚底的灰尘泥土,朝恶仆打手们泰山压顶般轰去!
接下来的事儿不用多言;只知那恶霸富户此后逢年过节,必来醒言家送礼赔罪。刚才醒言跟老道士作礼言谢,正是为谢过此事,不过等谢过之后,见清河装聋作哑,醒言便忍不住望着远处无尽的青山。悠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