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 夜吼(1 / 2)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床铺很舒适,松软干爽,但阿莱格里辗转反侧了良久,依旧未能入眠。
与几年前相比,现在的他,已经更深入的融合进了这个世界,可问题,恰恰由此而来。
初来此界之际,他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社会关系简单到了极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当然也没有敌人,虽说显得有些孤独凄凉,却也没有任何牵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来不必瞻前顾后。
可很快,婴儿长大了,他们不再任性,却依旧怀有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不了解世界的广大,所以不畏惧前方的路途。那一个个封侯拜将,纵横天下的白日梦,激励着少年郎毅然决然的离开家园,闯入这片华美又污浊的俗世。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很多人,大多数擦肩而过,再不复见,少部分相斗相争,是敌人亦是对手,仅有寥寥几个,能成为相知相守的同伴,肩并肩一起走下去。
幸福与烦恼,由此而始,永不得终。
能束缚一个人手脚的,唯有情与爱,能消磨掉那些旧日梦想的,也唯有情与爱。它们曾经光辉熠熠,如同天穹云阙上的明亮星辰,但当你低下头去,弯腰躬身,拖着你的爱人和儿女奋力前行,便再也望不见它们的模样。
这个苦痛的过程,普通人需要三十年到四十年,或者说。是整个上半生的时间,亲手为自己戴上沉重的镣铐。从此以后,这副名为“现实”的刑具。将始终相伴你左右,直到生命的尽头。
于是,朋友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高,那张以你为核心的关系网也越织越广,一分分,一厘厘。你背负的责任不断加重。那是收获的重量,亦是生命的重量,更是这普世之间。唯一的人生标准。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高山。终有一天,这座背负的高山将坍塌下来。将你压入永恒的安息之地。到那个时候,你终于能够卸下背上的重担,那是你坟前耸立的墓碑。而人们会指着巨石堆垒的坟茔,向子孙后辈们宣扬你的宏功伟绩。
人生悲苦。
在这夜色浓重的深夜,阿莱格里再也笑不出来,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肩头的重量。
别人三四十年的路程,他只花费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辗转南北,裂土封爵。似乎眨眼之间,他身边就有了很多可以信赖的朋友。手下还多了一大群嗷嗷待哺的臣民。
曾经的耳语之森,那棵孤苦伶仃的野草,已经成长为足堪遮风蔽雨的巨树,但其躯壳中的灵魂,却依旧是当年那个,探头探脑的魔法学徒。
他需要成长,需要适应,需要更慎重的做出每一个决定。纷繁乱世之中,扼守着“蹑光者之路”这等南北要津,赫尔修斯河谷能安然至今,已属难能。可不论是斯诺顿帝国,还是光明教廷,只要他们腾出手来,必然会立即将注意力转向此间。
所以在此之前,就卖个好价钱吧,不为自己,也为那些跟随自己的人们,尽可能的搏取一些补偿。
轻叹了一口气,他起身下床,赤足踏在毛皮地毯上,行至雕花的金属窗前。
深夜无月,星光却格外清亮,甚至有些璀璨的过了头。隐然间,似乎还有淡淡的光束投射下来,在天穹上扯出一道道朦胧的余晕。
可为什么它们,都落在了西北不远的地方?那边好像是,王宫的北苑?
阿莱格里站在窗前,微微蹙眉,这一幕景象实在太过玄奥,不像是天然形成。但若是人为操控,他却想不出来,大陆上哪位强者,有只手通天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