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当面教子(2 / 3)
只听皇帝说:“徐继畲,朕记得你是道光六年的进士,是不是?”
“是。臣蒙先皇赏识,于道光六年的时候,登龙入仕。”
皇帝心中慨叹,徐继畲是办洋务很称手的人才,只是为了一部著作为自己大加挞伐,虽是其来有自,也难抵心中的不忍,不过这样的话是不会出口的,“说起来也算是不容易啦。”他说,“你来之前,朕看过你的履历折,你久历外务,又能够体恤民情,为官清廉,是一员难得的好官。这几年间,老六总是在朕前说,徐继畲若不是当年一朝得咎,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若是能够放过,便予他一条生路吧?”
接下来他又说,“其实,便是没有这样的缘故,朕总也是在想,徐继畲尚有可取之处,几次勾决人犯,一看到你的名字就放笔,绕室徘徊,想着再看看,再等等……”
徐继畲终于难忍泪水,拼命克制着,不要在君前大声嚎啕,“总是臣书生意气,不知敬天法祖,于著述中胡言乱语,”他用极难听的哭腔说道:“皇上顾念老臣,真正是令臣无地自容。”
“朕正要说到你的著述。你写的那部《瀛环志略》,实在是糟糕透了!”皇帝的语气再度转为冷峻,“你从来不曾去过书中记述之地,不过是道听途说,就居然敢刊印发行?百姓愚钝,懂得什么?看过你的书,只以为远隔万里之外,有这样一处‘大同’之‘乐土’,若是引得百姓心向往之,纷纷买舟以渡……朕问你,你可知道我中华与你书中所记述的美利坚国相距多远?该地有多少人口?当地百姓于外人又是持何等见解?”
听皇帝还是于书中所述情节不依不饶,不但徐继畲害怕,奕也有点心慌起来,“皇上,”他在一边跪下说:“徐继畲书中种种舛误之处,早已经皇上一一点明,更将此书列为我朝。徐大人也深以为非,就请皇上谅过此节吧?”
皇帝叹了口气,“徐继畲,事情已经过去,朕也懒得再提,今后你做事多用用脑子,不要听见那些夷人口中对自己国家的吹捧之言,就信以为真。明白吗?”
“是,罪臣明白了。”
“就这样吧,今后在总署衙门,想来老六还有多多用到你的地方,要好生办差,不要让朕失望。”
“是,皇上天语教诲,罪臣都记下了。”
“你下去吧,朕和老六还有话说。”
“是。”徐继畲碰头跪安,略有些艰难的爬起来,后退几步,这才转身出殿。
殿中只剩下皇帝和恭亲王两个人,奕以为皇帝把自己留下,是有些关于徐继畲的私己的话要对自己说,还不等皇帝开口,他先说话了,“皇上,徐继畲其人算是难得的能员,更是于洋务一节略有所识,此番皇上将他派往臣弟的总署衙门,不但臣弟有如虎添翼之感,就是宝鋆,李鸿章等人,也觉得总署衙门奉旨办理的差事,有了这样一个人在,当处处……”
皇帝打断了弟弟的说话,“朕留你下来,不是为了徐继畲的事情,”他说,“朕是想问你,和英国人协商,在上海江宁之间修建铁路的事情,你这一次来,可有所奏陈的吗?”
奕脱口而出一句话,“啊,是这件事啊?”说完立刻意识到谈话的对象不同旁人,赶忙跪了下来,“皇上,臣……”
奕有时候细行不谨,皇帝是知道的,不过在自己面前却很少流露,这一次自己问得突然,倒是逼出了真颜色。皇帝心中苦笑,“老六啊!”
听皇上的口气中有不满之意,奕想及当年之事,暗恨自己说话失礼,又碰了个响头,“臣弟糊涂,臣弟昏悖,请皇上责罚。”
“这里只有朕和你兄弟两个,还不妨事,若是有别的人在场,参你一个‘言语失节’,你说,朕是理还是不理?”皇帝摆了摆手,“你是朕的血亲兄弟,于你,朕将来是要大用的,你懂吗?今后啊,老六,你可要真的注意了。别给你自己添麻烦,也不要让朕为难,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