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入宫(1)(2 / 4)
此言一出,受惊的不是曹杨氏而是曹符章。“什么?”他睁大双眼问:“皇上宣召我们弟妹?”
“他三伯,”曹杨氏以族中的大排行叫他,声音很沉着,“不必这样!你听曹大爷把话说完。”
见此光景,曹庆福心想,阻挠的力量来自他人,倒是意外。如今看样子,首先要把族中的亲属降服,或者曹寡妇面前反好说话呢?这样一想,决定先搬一顶大帽子压下去。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男女老少,都是皇上的子民,降旨宣召,有何不可?说来是一种罕见的荣遇,岂仅及身?便是族中,”他指一指曹符章,又指一指自己,“你、我,不管是族中的亲戚或者朋友,能有一点渊源的,皆当引以为荣。至于召见以后,皇上有恩典下来,族中固然声势更加不同,就你我又何尝不能沾一点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成仙’,正此之谓。”
这番话说得曹符章只是眨眼,话当然动听,但总觉得有一点不大对劲,只是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何处。
曹杨氏早已经为曹庆福的话气得娇靥变成一片铁青色,语句却依旧那样从容不迫,“大爷,”她说,“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请教。”
“是。请说。”
“第一,皇上宣召,是为了何事?”
“我想,不外乎垂询族中之事,及府上的情形。”
“嗯。第二,什么时候去见皇上?”
曹庆福心想,这话不能实说,可也不能不说。说了实话,人夜宣召女人,所为何事?不言可知。但如瞒着不说,曹寡妇与曹家一族心理上毫无准备,到时候必有麻烦。比较适当的说法是,透露一点风声,而又能冲淡入夜宣召这件事的不平常。
于是,他一面想,一面说:“皇上身在行在,军国大事,无日无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而且,皇上一向自在惯了,起居跟一般人不大一样,在京里,半夜宣召大臣商量国家大事的情形也常有。”
后面一段话是曹庆福信口胡扯,不过倒也不是有意欺瞒,因为连他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要为召见大臣而宵旰勤劳,午夜还为国事操心。好在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这些情形。所以不会去驳他。
这时曹符章开口了:“如果晚上去见,只怕有些不妥。”
年未三十的妇人,为年轻的皇帝宣召,已是很不妥的事,宣召而在夜里,其事更为不妥。这是不消说得的。可是,曹庆福眼珠一转,故意装糊涂,居然问一声:“怎么不妥?”
这话让人如何说起呢?曹符章期期艾艾地,只觉十分得口。曹杨氏却不理这一段,只神态认真的问:“这些话,大爷是从何而知的呢?”
“不瞒太太,我和皇上身前的近臣肃顺有故,这番话,都是肃大人提前告诉我的,只怕这一会儿,就有传旨的天使到客店门口来了。”
曹杨氏一惊,她知道,曹庆福的话即便有九分是假,也有一分是真,那就是皇帝于自己真是起了不良之心。若真是这样的话,让自己如何屈处?难道真的要做再醮之妇吗?若真是再醮,也还算好的,无名无份,以色侍君……真不如当初就一索子吊死,也好免了今日之辱!
想到这里,只觉得万念俱灰,平生第一次觉得,掌管着曹家这万贯家财,却连一身荣辱都不能保全,还有什么意思?“大爷,肃大人有没有和你说,如果我不愿去见皇上呢?会有什么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