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俄使南来(2 / 3)
但还不等普提雅廷出发,英法联军就先在安山湖败下阵来,这样的结果大大的出乎俄国人的意料之外,俄皇大吃一惊之外,不敢再想通过谈判获得黑龙江流域的利益,但又舍不得就此放过,于是改命外交部副相格尔斯为谈判代表,赴中国一行。探听一下中国的虚实再说。
原来,在沙俄内部,以武力夺取黑龙江和以谈判获得这两种方式,各自有其支持者,前者以穆沙维耶夫和康士坦丁亲王为首,后者是以外交部尚书涅谢尔罗杰、格尔斯和普提雅廷为首。在后一派占上风之后,穆沙维耶夫在使团尚未出发,就写信向沙皇抱怨,“彼得堡竟然无人考虑到,使团可能遭拒以及嗣后应如何对付中国人?”后来在给康士坦丁亲王的信中,他也说,“不瞒殿下,直到如今,我仍不能赞成那种以为出使北京会有好处的见解……我认为,第一,假若中国肯于退让,那么在文字上只能写为‘解决了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第二,如果中国不同意我国提出的分界线,依然认为阿穆尔河是中国的,那么,我们必须以武力强迫他们承认我国的权利,如果公开的建议遭到中国的拒绝,我们又毫无表示,那就意味着我们放弃了领有阿穆尔的权利,正因为如此,我对军事行动早有准备,实际上,如果我们不得不用武力强迫他们接受我国的条件,也许会更好些——既然英法当年有权以武力强迫中国接受其条件,为什么我们就没有这样的权利呢?”
亚历山大二世置之不理,径自派格尔斯出发,到京之后,中国答应了俄国提出的诸如勘察边境、设立领事馆的请求,其他的,一概拒绝。
消息传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在黑龙江地区厉兵秣马的穆沙维耶夫了,他全力以赴从事的阿穆尔事业,若是为格尔斯在即将成功的前夕将功劳夺过去,他的心血就全数毁于一旦了,而中国方面的拒绝,就使这一切发生了改变。于是,他一面向俄皇报请,一面进一步向黑龙江地区运兵移民,做好武力解决问题的准备。但来自陆军大臣苏霍扎涅特的一封信,让他火热的心思,凉了一半。
这封信是以私人信函的方式,向他转达政府的决议;“对于您进一步要获取阿穆尔河左岸的夙愿,我不能赞同,依我看,您对于清朝统治者昏庸无能的担心,不应影响我国与这一地区的关系,我们不应着眼于清廷,而应着眼于这个地区——将来不论谁来管理该地区,都必须得到我国的承认,尽管这种承认是非正式的,只要我们能够平平稳稳的,不引起政治的占有阿穆尔即可。”
穆沙维耶夫自然非常不满意,但在这封信的最后,苏霍扎涅特写到,“……我可以极其机密的向您透露,请尽管放心,皇帝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控制整个阿穆尔河左岸的决心的。”至此,俄国侵华扩张的整体蓝图就基本上确定了下来。
不久之后,穆沙维耶夫一则为身体原因,再一则,他知道,短时间内,俄国对于中国的行动不会展开,索性赴欧洲疗养去了。
一直到咸丰十年,阿穆尔河一事再度被俄皇提到议事日程之中,为担心引起中国激烈的反应,俄国人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以和中国人重新商讨当年《尼布楚条约》中双方边境待定区域为由,派人到北京,先看一看中国人的反应,再确定第二步的行止。这一次派出的使团的正使,就是穆沙维耶夫。
这一次到中国来,俄国人打着的算盘是通过和中方商讨尼布楚遗留问题,达到探听中国态度的目的,这里面有一个缘由,大约是这样的——。
《尼布楚条约》在签订的时候,共有三分文本,分别是俄文版、满文版、还有拉丁文本。这是因为在签订合约的时候,彼此不同对方语言,只有拉丁文是双方都能认可,并且签字,作为官方文本保存,而俄文本和满文本作为交换文本,交予对方。
在《条约》中划定了两国的东段边界,规定两国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和格尔必齐河源向东绵延至海的外兴安岭为界。只有乌第河地区由于外兴安岭在东部分为南北两支而未行划定,而这一次穆沙维耶夫等人所定下的计划,就是从此下手。
当时所签订的三种文本中关于这一段未定区域的解释,有着相当大的区别,分别援引如下;拉丁文本的记载是:‘惟界于兴安岭与乌第河之间诸川流及土地如何分划,今尚未决,此事须待两国使臣各归本国,详细查明之后,,遣专使,或用文牍,始能定之;
满文本的记载是:惟乌第河以南、所定之兴安岭以北中间所有地方河溪暂行存放,俟各自回国查明后,或遣使或行文,再行议定;
而俄文本的记载是:俄国所属乌第河和大清国所属靠近阿穆尔河之山岭之间所有入海河流及其间一切土地,因钦差全权大臣未得划分此等土地之沙皇旨意,应暂行存放,俟两国使臣归国后,两国皇帝愿意划分之时,或遣使臣,或行文书,再行议定。
三种文本,三种说法。按国际关系惯例,经双方代表审阅签字的拉丁文本无疑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标准文本。于是,这一块遗留下来,始终未及解决的土地的归属,也便成为了两国之间的一块心病。
文祥虽觉得俄人来得蹊跷,但并未多想,继续问道,“即便不论贵我两国尼布楚条约未定之事,只是看贵国人于今在阿穆尔河上行舟、岸上布防,难道不就是违背两国当年商定之前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