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成祥办差(1)(2 / 3)
曾国藩正在和何桂清、祁世长说话,他是两江总督,公务非常繁忙,这一次招两个人到江宁来,有要事商量。何桂清是江苏巡抚,祁世长是新任安徽巡抚,找他们两个人来,一是为漕粮运输,一个是为安庆府内出现的一桩官司上。
这件事发生在封衙之后的正月十一日,有一个从北地而来的商贾,自称姓马,到两江之地,往来出入于各地庙宇佛门之地,言语诡秘,令人起疑,而且,所谈及的,并不是正经向佛之人应该说的话,而是一些风月艳词淫语,一开始的时候,江苏佛门子弟看他出手大方,布施从不落人之后,尚能够容忍一二,后来听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对他冷淡了下来。再后来,他到了安庆,故技重施,到一家名为孤落堂的尼庵中随喜,又向主持尼问及风月之事,给人举发,安庆府派人把他提上公堂,当众问讯,不料马姓商贾抵死不招,最后堂上威胁出以大刑,他才说,要见了两江总督曾大人才能说,旁的人再怎么问,他也只以此语答对。
弄到最后,只好将卷宗上呈巡抚,祁世长是皇上钦点的安徽巡抚,上任不及两个月,闻言觉得好奇,开衙之后,便将此人提审过府,谁知道他还是不说,这一次激怒了祁世长,传令用刑,马姓商贾说,要说可以,不过不能在大堂上,他说,“大人要问,小人就说,只不过,小人一言出口,大人的身家性命就保不住了!”
祁世长又岂会给他的一两句疯言疯语哄骗住,传令动刑,这一次姓马的招供了,但只有一句话:“我是京中肃大人府上派出来的!”
祁世长吓了一跳,京中能够称之为肃大人的,只有一个肃顺莫属,年前给皇帝免去了军机处的职衔,但圣眷未衰反隆,此刻听他这样一说,祁世长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传令将马姓男子带入后堂,私下审问,马姓男子答说,“事关我家大人阖府上下数百条性命,小人实在不敢吐实。大人若是不信,只将小人提至两江总督衙门,等见了曾大人的面,小人才敢一五一十,吐露真情。”
两江总督,封疆大吏,曾国藩又是极得皇上信重的大臣,岂是他一个来路不明的商贾说见就能见的?祁世长自然不准,一边把他收押,一边行文江宁,请总督大人的示下。
曾国藩接到安徽的行文,认真思量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头绪,问身边的清客钱鼎铭和黎庶昌,“调甫、莼斋,你们以为,这马姓商贾,到底是何人?此来两江,又是为了何事?”
黎庶昌是洋务长才,于这等事所能贡献者不多,倒是钱鼎铭,拿过卷宗看了看,嘿声一笑,“这有何难分解的?不过是肃雨亭意图为益增帝宠,所耍的鬼把戏而已。”
“哦?调甫这话怎么说?”
“姓马的此刻南下,北地固然冰清水冷,南国又有什么好看的了?再说,看他到省之后,一味流连于佛门圣地,所求者,又尽皆是一些淫祀勾当,可见是图谋者匪小。以学生看来,这马姓男子南来,定然是为皇上选美,以充盈后宫的呢!”
这样的话未免有骇人视听之感,但以曾国藩对皇帝的了解,也不能说他的话就是虚妄: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女色一关勘破不开,看起来,这一次要把主意打到佛门女弟的身上了!这要是宣扬出去,哎!曾国藩暗暗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黎庶昌大感好奇的问道,“调甫,话可不能乱说啊!此人南来,或者只是为肃雨亭所求呢?”
“若是那样的话,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违,到佛门禁地去寻找?再说又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这姓马的抵死不招,显见另有隐情,乃是为尊者讳的缘故哩。”
曾国藩心中完全认同钱鼎铭的话,无奈的苦笑摇头,“既然如此,你们以为,我该当如何?”
“自从大人上任以来,以道学为胸中所有,大力打击省内治下的这种风化之地,此刻便是想中餍所欲,怕也是不可得了。故而学生以为,还是让马某人早早的迁地为良的好。”钱鼎铭说,“此事,不宜闹得太大,也免得皇上的面子上不好看啊。”
曾国藩以为善,当即复文安徽,让祁世长放马某人离开,并且很含糊的告诉他,两江治下,经曾国藩署理之后,省内再无风月场所,那种玷污佛门的勾当,更是早已不存于世,还是快点回到京城复命的好。
不想马某人出狱之后,认为自己办不好差事,回去无颜见自家老爷,又转回到金陵,再做搜寻,这一次,又给人抓到了。前事未结,又出新案,偏偏此人所担负的关系甚大,曾国藩也不好强行处置,没奈何,只好暂时收押,正好,何桂清和祁世长到省议政,曾国藩把他们留了下来,并把钱鼎铭传来,为两个人详细分解了一番。
听完钱鼎铭的话,何桂清和祁世长也大感头疼,处置当然不是不能,但那样一来,便彻底得罪了肃顺,还不用提皇帝求美不成,心中如何不满?但要是听之任之下去,百姓士绅不明真相,一定会对曾国藩的清名有损,这样左右为难的局面,倒实在是不好解呢!
几个人正在说话,门下人上堂禀告,新任江宁织造善奎拜见两江总督曾大人。
曾国藩一愣,收拾心绪,点一点头,“传他进来。”
善奎唱名而入,上堂行礼,“值属,江宁织造善奎,参见总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