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天子微行(1)(2 / 3)
“不过,左宗棠这个人的毛病也有,首先就在不知爱惜国家正用款项。咸丰十四年年底,为东北铁路全线贯通,他一次性请旨,就要赏发所有参建民夫、匠役、杂役以每人三十两银子的赏钱?数十万计的百姓,这得花去多少钱?”他瞪了曾国藩一眼,“日后,军机处说说他。让他改改这方面的毛病。”
“还有,他的脾气大也是官场远近皆知的。旁人不提,惠徵做一省臬司,又碍着他什么了?成天上折子弹劾?三大宪之二,官司打到御前,传扬出去,让人笑话不笑话?”他说,“告诉左宗棠,行得春风有夏雨,有些时候,总还是要给自己和同僚留几分方便的。”
惠徵是兰妃之父,也是旗人中有数的贪官,一直在北地任职,后来新建三省,阎敬铭亲自带户部司员北上查账,查出很多漏弊,其中惠徵只是在每年例有的加固关外三陵的陵工之中,所落袋的银子就不下三五百万之多。阎敬铭有心具折实参,但为同行的朱学勤劝得打消了主意,“惠徵和皇上总有翁婿之情,大人这样拜折明发,不是要皇上为难吗?不如将证据收罗起来,回京之后再说。”
阎敬铭同意了,暂时按兵不动,等到回京之后,御前奏答的时候,将惠徵贪墨不法的证据一一呈上。
果然,皇帝大感为难,兰妃固然不敢干政,但阿玛在省内侵鱼贪墨之道,她做女儿的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成天担心皇帝会惩治老父,又难有侍寝之机,女子忧烦成疾,一下子病倒了。皇帝心疼女子,又不愿意为惠徵一个人坏了自己使吏治清名的大计,最后只好折中:将惠徵免职,家产抄没,带回北京,叫镶蓝旗旗主端华看管居住。
数年之后,惠徵复起,任辽宁臬司,一直到今天——皇帝说的,就是这件事。
文祥等看他没有更多的要吩咐,躬身答了一句,“皇上请休息一下吧,臣等告退。”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却似是来了精神一般,振衣而起,口中呼喝一声,“传肃顺进来。”
肃顺是每天入值的,一传就到,“万岁爷,您传奴才有事吩咐?”
“去,换过便装,和朕出去一趟。”
“皇上,请皇上示下,要到哪里?奴才总要命人伺候啊?”
“到户部去看看,三阿哥在户部当差了,你知道吗?”
“奴才知道。”肃顺笑着点头,“皇上还给他御赐了姓氏,做甘姓,名滪的,可是?”
“朕可告诉你啊……”皇帝伸直双臂,由小太监给他换上一袭香色宁绸的长袍,外面套上珊瑚扣子的马甲,又围上一条宝蓝色的丝绦,取过三块瓦的红绒结顶小帽递过来,“这件事只是军机处几个人还有你知道,任何人也不能告诉。朕让载滪到户部去,是为了他能够真正的学到一些东西,日后为国出力的。朕可不想这样一个孩子,日后又要为官场那样的大染缸所污秽了,嗯?”
肃顺心中说,到了那里,又有哪一个能够持身的正?您真以为三阿哥是阎敬铭吗?“肃顺,你在想什么呢?朕看你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啊,是。”肃顺答应一声,行了个礼,赶忙先一步跑了出去。
君臣两个换了一袭便装,登上由御前侍卫担任车夫的后挡车,出宫门而去,“皇上,奴才有件事,要大胆请主子的旨意。”
国事倥偬,自己的年纪又日渐增长,这种偷偷溜出宫去顽皮的举动已经多年不见,皇帝有一种飞出牢笼的快感,头也不回的问道,“什么事?”
“皇上,这一次您让奴才陪着您到户部去,固然是想看看三阿哥学业如何,但户部福建司,是十六司中第一繁杂重地,非身在其间的,不能自由出入,从这一层来说,奴才倒是可以的。而万岁爷您,怕就不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