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火车(1 / 3)
刚一坐定,敲门声就从包厢门外传来,杜兰德的心重新提到嗓子眼,难道是被他抢票的人通知了火车上的人?
“铃木先生,请问您在吗?”许是见包厢里没有回音,敲门之人以日语出声询问。
杜兰德认出这个声音,是这节车厢乘务员松子小姐,她来干什么?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贴着门缝听半天,确认外面只有她一个人后才作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拉开包厢门,以他为数不多的日语词汇说:“松子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通知您一声,火车已经开动,我们会在12点准时开始提供午餐,您可以去餐车用餐。”松子笑容可掬地说,“如果您不想去餐车,也可以呼叫我们,让我们将午餐为您送到包厢里。”
杜兰德心中一惊,飞快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我昨晚通宵处理商会的事,现在有些困,想睡会儿,不希望有人打扰。”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铃木先生您好好休息。”松子朝他鞠躬道。
“谢谢。”杜兰德看她离开后立马关上包厢门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这个包厢不能久待,万一来个认识铃木本人的人他不就露馅了吗?还是去中国人多的车厢比较保险。
做出决定后杜兰德连行李都没拿,搜出手提箱里所有现金和值钱物件,直奔车尾的硬座车厢。
那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又乌烟瘴气的,日本人根本不会过去,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列车上熙熙攘攘全是人,杜兰德费尽千辛万苦才挤到最后一节车厢,这里已经没有空位供他坐下。索性他餐风宿露惯了,没太多讲究,当即就在车厢的角落里寻到块地方席地而坐。
他旁边的座位上是四个男人,中间的小桌板上放着瓜子花生酒水之类的吃食,几人一直在边吃边聊。杜兰德本就无事可做,就着凉水啃了两口铃木箱子里的饼干,觉得实在难以下咽,索性丢到一边,竖起耳朵专心听他们谈话。
坐在最内侧的男人应当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他留着长长的山羊胡,花白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正嚼着花生米说:“少帅现在北平设陆海空军副司令行营,节制所有东北、华北各省军事,和蒋光头那是南北分治。我琢磨着,到了那儿能太平些,东北是丢了,总不成还让日本人进了山海关吧?”
他旁边是个身材敦实的圆脸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大大咧咧道:“嗨,刘老你家大业大,在北平还有好几个铺子,自然是能过得悠闲。我身无长物,又没妻儿啊,是不打算在北平待着啊。我要去上海,那地儿繁华啊,日本的棉纱、美国的小麦、英国的鸦片,潮水儿似的从那儿登岸,遍地黄金啊,到了那地方,怎么着也能找个活计啊。”
杜兰德不知道他是哪里口音,但听他说话就不自觉想笑,尤其那句尾的啊字,怎么听都喜感十足。
可如今好像不太适合笑出来,他只得咬着牙抵住高涨的笑意。
圆脸汉子的对面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穿着灰色长袍,十足书生意味:“唉,老范啊,别做梦了,还遍地黄金呢。国家不强大,到了哪儿能有太平盛世啊?看,看看,你们看路上逃难的那人,一群一群的。报上说,今年美国纽约建成了座帝国大厦,高381米,那叫摩天大楼,咱们国家要是有人家一半强大……唉,东北啊,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
刘老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叹气道:“听说上个月日本首相滨口雄幸死了,死于枪伤感染,他是去年中的枪,刺杀他的人是拥护对咱们东北用兵的。他们为了占咱们东北,连自己的首相都敢杀,咱们自己的军队要是不争气,东北……怕是永无光复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