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刺伤(2 / 3)
在她,这已经是最严厉的话了,反正她这两个妹妹是她心尖上的人,什么人什么事都要为她们俩让步。不然,也不会训了一句之后立刻把她拉到身后,朝着崔景煜道歉道:“小孩子糊涂,童言无忌,请侯爷不要往心里去,我并没有这意思。”
“是吗?”崔景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问道。
他能封侯,战场受伤并不少,但哪一刀也不能像她这句话一样刺伤他。
她也抿紧了唇,她总有这样的神情,明明握着刀的人是她自己,却仿佛那把刀刺在她身上。
“侯爷如今并无婚约,是自由身,要与哪家小姐说话,与哪家小姐定亲,都是侯爷自己的事。”清澜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与我无关。”
燕燕是小孩子,才喜欢玩雪,其实玩雪玩多了,手会很痛的,手被冻伤过的人才知道,原来麻木可以和痛并存的,那感觉像灵魂飘在上方看着这一切,一边觉得痛,一边又平静地旁观,像看别人的故事,爱与恨都是过去的事。
她不是聋子,刚才站在廊下,该听的话都已经听到了。卢婉扬为他去看了《北疆风物志》吗?是为了找个话题和他搭讪吧。她也曾看完所有关于北疆的书,所以不用问他就知道,边疆大雪封山,是极恐怖的事,如同神话传说中的大灾荒,所有的人都变得如此渺小,只能在御寒的居所里苦熬。
这场大雪永远不会停。
但那也没关系,她是叶清澜,京中三十九家能举办花信宴的世家小姐里,她也是最合乎规矩的那个。她演练过所有的场景,无师自通所有的回答,什么也不会让她失措。
除了他的不放过。
就像此刻,他并不接她两清的话,只是冷冷道:“是吗?刚刚燕燕可不是这么说的。”
“燕燕是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世上的事不是一成不变的,”她平静地道:“但没关系,我会慢慢教她的。小孩子总是要教才会长大,侯爷也会教好禹山的,不是吗?”
她是最会京中规矩的,自然也会一层话里藏着一层话,崔景煜知道她说的是——魏禹山也曾念念不忘当初的事,冒犯了我,我不也没有计较吗?所以你也不该计较燕燕吧?
“叶小姐当然觉得这是冒犯。”崔景煜语带嘲讽:“毕竟叶小姐最知道什么叫人心瞬息万变,燕燕也不必向别处学了。”
她被刺伤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仍然是那样垂眉敛目的神色,但睫毛有瞬间的颤抖,唇也抿起来了。他在北疆无数次梦见过这场景,也许像魏帅说的,战争真的会磨损一个人的心性。他曾经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但此刻想的竟然是究竟哪句话最能刺痛她。
韩月绮说紫桐花,衔山月,打来给她做披风的白狐狸,他全忘了。就像那一场婚约一样,是埋在沙漠里的古城了,那天从天山下的冰河过,春汛把古时王孙的墓冲坏了,随葬的珠宝和白骨都散落在河滩上。凌烟阁上的万户侯,不过如此。
这世上有什么敌得过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