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假婚赚李恕（1 / 1）

转眼间，李晖叔侄在长安已住了旬月。这长安城经历了黄巢之乱，又自天祐元年（94年唐昭宗被朱温强迫迁都至洛阳后，日趋残破，原本有百多万人口的大唐都城如今只余不足十万户人口。

李晖在晋昌军节度府衙附近租下店面住宅，派手下往来东京、蜀中贩运茶叶。自己和京娘长住长安，以富商身份和赵赞属官结交，一来二去同赵赞属下节度判官李恕熟络起来，隔三岔五送些上好茶叶与他，趁李恕公干之余，又常常备些上好菜肴酒馔与他享用。

李恕喜他言语动听，又见他女儿京娘貌美能干，且是独女，思量着他家道殷实，若是为自己儿子讨了这门亲事，倒是一桩财色兼收的划算姻缘。是以但有所请，皆欣然赴约，只盼将他说得入了巷，结了这门亲。李晖既不应承，也未见回绝，只推说自己女儿年纪尚轻，不急于许配人家，图着将来为她张罗个有官身的夫婿，才算遂了心愿。李恕儿子未满二十，虽也谋划着为他某个一官半职，一时间却也还未能落到实处。是以两厢各有所图，来往甚为密切，李恕喝到高兴处，难免也就漏出口风痕迹来。

原来这蜀国自孟昶亲政后，重用亲信李廷珪，以他为保义节度使，镇守川北门户阆中。李廷珪常以萧何韩信自比，眼见着中原混乱，便数次上书孟昶，欲仿效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事，请求伺机谋取关中。孟昶自恃西川粮饷丰足，食支十年，亦有心图之。着其“便宜行事。”

李廷珪认为长安为关中之首，若袭取长安，则关中尽在掌控。赵赞三代事奉契丹，虽受招抚归顺后汉，其心必不能坚。恰逢他调任晋昌军节度使，坐镇长安，实在是天赐良机。是以两月前便派幕僚尤俭旺、牙将王峦为正副二使携重金客居长安，以图结交赵赞。

听李恕言语中提及，赵赞似已有应允之意，却担忧后汉在长安西面尚有重镇凤翔，东面有陕州，东北方向、河中有李守贞，唯恐自己兵力不足。李廷珪承诺一旦举事，会引军来援，谓之“一旦起事，必有蜀兵数万，亟发长安”。

李晖侦得消息，密信发往澶州。不出数日，澶州密信回复。告知郭威已奏明刘知远，派王景崇和赵九重为正副使，以吊念赵延寿为由，前来长安抚慰赵赞，以示恩宠礼遇，令其安心侍奉朝廷。

京娘将澶州密信交到李晖手中，李晖大喜道：“如此赵赞可以回心转意了。”

京娘却道：“王大人和赵堂主此来虽为代表朝廷恩抚赵赞，但终归是官面上说话，须是彼此皆存了戒心，纵便是嘴上满口承诺效忠朝廷，却也怕他阳奉阴违。叔叔与我何不将事情做在前面。”

“噢！”李晖暗中佩服侄女竟想得如此周到，问道：“如何做在前面？京娘可有主意？”

京娘道：“这李恕乃是赵赞心腹，他若在赵赞面前建言归汉拒蜀，赵赞必能听从。眼见赵堂主不日便到，叔叔这几日可再与李恕走得勤些，便是以京娘为饵，也是使得，只要赚得他一心为朝廷说话便好。”

李晖竖起拇指，连夸京娘聪颖。便道：“你且再去张罗些酒食，今日便请他过来。”京娘满口应承，提了菜篮子，带了个使婢径自出门张罗去了。

李晖下午早早便在节度衙门外暗中静候李恕，见他出来，便拉他到家饮酒。京娘早已整治了满桌菜肴。李恕见状问道：“下官常来叨扰，未有尺寸回报，已是惭愧，今日缘何又特意弄得这般丰盛？”

李晖道：“今日有两喜要恭贺大人。这第一喜，在下有些来往京城家中的手下，近日传来消息，说是朝廷为赵延寿大人吊丧的使节不日便到长安，由此可见延寿大人德高望重，朝廷极为敬仰，这同时也是看重节度使大人德才兼备，怕是不日便有重用。这水涨船高嘛，便是大人您也自然是步步高升。”

“这却未必”李恕摆手道：“小太尉虽是家世尊贵，现在却已贵为节度使，乃是一方诸侯。再往高去，难不成还能能授了枢密使？你却说这第二喜为何啊？”

“这第二喜嘛，往日里大人提起小儿女婚约之事，在下不敢应承，实在是有个私心。怕的是朝廷对节度使大人尚不能全心任用，节度使大人亦不能安心侍奉朝廷。小女若是许了令郎，将来万一有个不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却是不同，朝廷如此恩待节度使大人，我还有何放心不下？令郎年纪尚轻，仕途尚远，若是她二人成了亲，在下尚有些家资，尽拿出来与大人，为他谋个官职又有何难，便是入朝做个学士、侍郎亦无不可嘛。”

李恕被他说中心坎，心中大喜，直道：“这个好说，我有官身，你有家财，若是成了一家人，不是下官吹牛，但凭下官这三寸不烂之舌，定可保得两家荣华富贵。”二人推杯换盏。说得极是投机，李恕再无顾忌，但有任何机密，皆说与李晖知道。

不数日，王景崇与赵九重率悼念使团抵达长安。赵九重暗中来访李晖。李晖便将这一应底细尽数告知他。赵九重心中已有分晓，数日盘桓间皆安抚示恩于赵赞，要他尽消去一切顾虑。那李恕私下已铁了心要做这汉朝的官，自然在赵赞面前为朝廷说项。倒让赵赞淡了与蜀人勾结之心，答应稍后就派李恕入京叩见刘知远，若得刘知远承诺，不日将亲往东京觐见。

这京娘与李恕公子的婚约乃是虚与委蛇，并非真个要许了他家。倒是赵九重在长安逗留数日，往来李晖宅中频繁，一来二往，京娘便将他看入了眼，一来喜他身材魁伟、仪表堂堂，二来爱他仁厚善良、体贴周到。李晖看在眼里，知她一个女儿家终不好毛遂自荐，私下问她得实在，便以长辈身份为她提起此事。

赵九重也有心于她，见李晖说破，正是心中所盼，立马便应允下来。只是赵九重有公干在身，归期是有日子的，当下取下贴身的家传金锁赠与京娘作个信物，便欲起身告辞。临行之时，赵九重想起一件要紧事情，当下交代与李晖，便同王景崇一同回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