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放手(3 / 6)
她爬起身来,下地,好好洗了脸,梳理了头发,自重新扎好。待将全身打理整洁,就出了院门,向石坚家走去。
石坚此时已回了自家,只在堂屋里呆坐着。
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袍,已为废人的他也不再抗得冬寒。好在未婚妻家开的恰是衣铺,寻件合身的衣服自不难,这一件还是杨灵铃亲手选的。
整修院子和房屋的工匠们也是感他银子给的厚道,知他这是明日的婚房,便连大红“囍”字也帮他买来贴了,在那门上、窗上都自贴了,屋中、院儿里一下子便充满了喜气。
因这大婚前一日,未婚妻有习俗不可至夫家,也不可见未婚夫。而其他事项,如那张棚、起灶、码桌、挂鞭、迎客、主持、收礼……等等一应事儿,自有那媒人帮助,与那娘家一边张罗好了,只是要明日一早方才操作。
宾朋自家没有,而娘家那边的和乡里乡亲的通知,又轮不到石坚操心。成亲的一应流水日程全听主持当场交待便可,总是没有如何造刀、用刀那般复杂。
总之是,娘家自愿多出力,媒人这边钱也给的充足,石坚理所当然地当了甩手掌柜。
一下子就闲了,却无事可做。
石坚忽地觉得自己开始变空了,不是内力的空,也不是气血的空,而是一种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了一张皮一般的空。
空的意思,就是什么也没有。
还记得昨夜,杨灵铃与他倾谈甚久,因二人关系的一下子贴近,便可说出了许多的心里话。她对自己一片痴心,却恨不得将一颗如水般清纯的少女的心都剖了给他。也自看她,虽非绝色容颜,但也是非常的标致可人,当真是一个小小美女。他被人深爱着,被她如水的柔情包围着,可是他就是仿佛觉得自已一点点地越来越渴,之后便是一点一点地要渴死。
而他想抓住什么,可是不论哪里,都是什么也没有。
他只是坐在那里怀疑,为什么一个人空心成自己这样,竟然还可以好端端地呼吸、吃东西、活着……
就在此时,他听见有人走了进来,没有敲门,只是推了每个门,走了进来。他只听得脚步声,可这脚步声竟似有魔力,让他早就空了的身体,似徒然变出了一颗心脏,竟自在那里好端端地跳了起来。他又感觉有血回到了身上,回到了脸上。
他急着站起来,脚下却自虚浮,竟是一个踉跄,但好在马上又找回了平衡,未自摔倒。
霍雨儿进来了,也站到了他的对面,二人就这么互相对面站立着,却谁也没有说话。
霍雨儿眼中似有刀子,直直地切割石坚,直似欲把他切成条块。而石坚,只是眼如那窗外的大海,映出了对面人脸上的面具……
一句“为什么?”霍雨儿竟是要用上全身的力气,却几次也未得说出口去……
她的眼光终是软了下来,她忍不住轻轻伸手去触摸石坚额头眉心那道已开始结痂的刀疤,她的眼光越来越柔和,也越来越朦胧,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直扑在石坚的肩上搂着他的脖子痛哭。
石坚只被她这一抱,竟是如天旋地转,同时也是勉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诸般情绪瞬间涌向心头。
他说不得话,但只有那泪水在流出。他的手抱了霍雨儿的后背,却又如被烫着了一般,生疏地弹开了,又去抱,又弹开……
霍雨儿终是感到了他的异样,也是渐渐停了哭泣,她也感到,自己内里的什么东西,真的一下子裂开了一道纹,开始碎裂了,是的,是那种再怎么拼合,也合不回原来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