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落哀伤壁边月(1 / 1)
陆瑶八岁那年,母亲看孩子们渐长立整,陆瑶父亲也到了不轻的年岁,总不能一直这么糊弄着过活吧。遂毅然决定跟丈夫双双出门找寻出路。
自然,母亲之举在村里颇被不容,怎么就轮着女子抛头露面出去找营生呢。不过后来的事实,倒证明了母亲的决定是明智的,后也多有效仿者。陆瑶家确实随着父母这次外寻,徇到些门道而生计渐起。
但在陆瑶心中,父母的决定,洒照在她世界里有着不一样的侧影。
以前父亲出外,母亲在家忙活及照看她们。母亲走后,只有祖父母了。祖母也许因照顾几个孩童颇为心烦,也或许是对路遥母亲心怀不满,总之,那段时日,祖母对待陆瑶颇见刻薄刁钻。
家里的物件寻不见了,祖母便破口大骂:“一定是这个贱女偷藏起来了。”“你被你母亲调教的倒好,专门给我塞气受是吧!”
“不许用盆,旧了坏了你又不能添新的来,自己去河边洗。”当陆瑶要在院中洗衣时,祖母便过来恨恨地收走木盆。陆瑶自然记得阿斐表姐是可以用盆洗衣的,她默默的一趟一趟抱着衣物,去离家并不算近的河边浣洗。
“阿瑶,去挑水。”祖母时常唤陆瑶去干那些更重更累的活。至于吃穿享乐一应物事,都是跟在阿斐表姐身后拣巴拣巴。
祖母和母亲的较量,有时候似乎转移到了陆瑶和赵斐表姐身上。一人培养着一个孩子,样样都要维护比较。
祖母偏袒地明显,母亲倒对阿斐表姐更为小心客气,免得一不小心落出个区别对待的口舌。再者,阿斐表姐一直表现得很是乖巧,母亲与她并无仇怨,她只是个孩子,自小在自己家里长大,自然也有很多真心相待。
通常给陆瑶买什么物件,必也给阿斐表姐买一模一样的物件,免得她心内多想。不像祖母,明里暗里就爱给阿斐表姐买,只有时也捎带上其他孙辈。
不过母亲对待阿斐表姐和陆瑶,也不是完全一样。每回她俩闯了祸事,或者没完成好大人所嘱之事时,她只骂陆瑶一个人,陆瑶幼时一直觉得委屈,有时候明明是阿斐表姐做成的祸。
后来,陆瑶也说不清母亲这样对阿斐表姐,是好是坏了。见过了阿斐表姐成年后对父母和自己的敌视,陆瑶回溯过去,自己不是阿斐表姐,年岁又不大,大概有很多她能体会到的心绪自己并未有所体会吧。
也许也有祖母自幼教养阿斐表姐时,日日教育她与母亲等人坚决为敌有关。母亲外出的时日,有人欢喜有人愁,陆瑶还是有些惆怅的。
她每日去到学堂,显得呆呆耷拉着,也不跟孩子们同耍,衣服发辫稀稀拉拉不得看顾,令她在外人面前常常觉得难为情。
夫子看她一个小小孩童,有阵子怎么每日都呆倚着院墙孤独坐卧,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一次碰到祖母,夫子说道着他的疑惑,询问陆瑶是否生病云云。
陆瑶就这么耷耷拉拉继续着那段时日,似乎只有夏日午后树上那些有气无力的蝉虫与她为伴。
她也时常困惑,为何自己的生活和所读书册中的世界,如此不同。祖母之流,言辞怎么那么放纵无羁,锋利无理呢?
而且,她也好似无法与人分享书中世界,祖母之流似坚定地活在另一个世界,不屑那些她脑中的美好和煦。她只当人人性情各异,祖母外放,自己温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