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留下（2 / 2）

听罢，高氏心头一震，些微激动地开口：“伯清，这是好事啊，你文采出众。”说到这她抬眼向孙伯清看去，发觉了他极是好看的眉眼间的忧虑，想到夫君定是为了公爹遗训发愁，便伸手抚了抚他的右颊安慰道：“伯清，父亲虽有遗训，可是以你的实力只屈居一方做县令的话实在大材小用了，孙家的境况如日而下，若你能再次入阁也就保住了孙家地位，保住了祖宗基业，父亲他又怎会怪罪你呢。”

听着高氏的安慰，孙伯清也回握住了她的手，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嗯，珺娘所说即是。”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是孙伯清保养得当且他本身生得就英俊，年轻时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如今年纪渐长反倒多了几分儒雅，不然当年高氏也不会在祖母不同意下还决心嫁给他当继室，如此深情一吻，让她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轻轻哄拍了几下怀中的女儿。

见到高氏白皙的脸渐渐红润起来，孙伯清的心情也开朗了些。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轻声道：“珺娘，还有一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高氏的目光全被女儿夺走，并未看到孙伯清脸上的复杂，随口回着：“何事啊？”

她语气中的轻快将孙伯清刚刚心中的开朗击了个稀碎，但他还是缓声说道：“司正刚刚给理儿占了一卦。”高氏听见他提起女儿便抬头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些许期待，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命呢。

孙伯清甚至不敢再看高氏的眼睛，将视线移到了女儿身上，继续说道：“他说。”接下来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悄悄提了一口气，“他说理儿是偏官命格，不适合养在父母身边。”

高氏听完，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襁褓。孙伯清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变化，立刻换了方向面对着她坐下，紧紧托住她的双臂，紧张地盯着她看，唯恐高氏发生什么意外。

“偏官命格？七杀格，克父克母么，我的理儿竟是，竟是这般命格么。”片刻，高氏才带着哭腔开口，她的才学并不逊于男子，细思之下便都清楚了。

“伯清，我不能离开理儿，我们成婚七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一滴泪砸到了孙伯清手背上，他连忙替高氏拭去脸上的泪水。

“珺娘，莫要哭了，你刚生产完，不可伤了眼睛啊。”

听出了孙伯清语气中的自责，高氏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啜泣片刻才闷闷地开口：“伯清，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么，就只有让理儿远离我们么？”

高氏并非不识大体之人，恰恰相反她是最知是非得体的。孙伯清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在她刚生产完就坦白，“珺娘，司正是说理儿在及笄之前不可与父母同住，待她及笄过后我们便将她接回身边多留她几年也无妨的。”他拍了拍怀中流泪的妻子，轻声安慰着。

许是感知到了母亲情绪的不对，也可能是父亲压到了她，高氏怀中的婴孩大哭了起来。

高氏这才离开孙伯清的怀抱，轻声哄起了女儿。可女儿并不给面子，哄了一会还是啼哭不停，小脸憋得通红，孙伯清便道：“许是饿了吧，叫乳母抱去喂奶吧。”高氏点了点头，便吩咐红螺进来把孩子抱走。

孩子被抱走后，高氏像是力气被抽尽了一般靠在孙伯清怀中，孙伯清看她脸色实在不好看，便扶她躺下，自己坐在了榻边，看见她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就吩咐侍女去拿热巾来，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温声道：“珺娘不可再任性流泪了，要养好身子，我已经想好了，将理儿交给仲溪抚养，仲溪为人耿直他的夫人李氏敦厚，交给他们你且放心，想来几日后诏书就会下来，我们便要动身返回都城了。”这时侍女将热帕子递给孙伯清，他接过后去轻轻擦拭着高氏的脸。

高氏抬手止了孙伯清的动作，接过帕子，自己擦去了还在流的泪，“伯清，那李氏如今怀孕八月，大腹便便，如何能看顾过来理儿，我实在放心不下。”她哽咽着。

“现在最好的人选便是二弟一家了，二弟从小就与我感情亲厚，交给他尽可放心。珺娘莫要再为此事伤怀，养好身子，我们还会再有孩儿的。”孙伯清紧紧握住了高氏的手，双目紧紧盯着高氏，语气恳切生怕她再度伤心难抑。

良久，高氏才艰难开口：“我知伯清前途宽远，本不该拖累的，道理我都知晓的，只能如此安排了。”她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孙伯清，缓缓闭上了双眼不让泪再流出来。

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床榻四周，屋外刚还晴光四射的天转眼就乌黑了起来，远处传来了雷声阵阵，七月的天就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侍女们还未来得及点上蜡烛，内室中一片昏暗，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孙伯清瞧了高氏半晌，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珺娘，是我对不住你，你且好生歇息吧。”他也知道高氏此时需要独处怕是不愿再见他，就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后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