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穆蓉回来的那天，是暑假的一天的傍晚，那天天下着雨，程建平接了琦琦当然去不成放风筝，就直接回了家里，当嘴巴多多的小孩子琦琦向程建平讲着在幼儿园的趣事，当他们走上了他们的家所在层的楼梯时，程建平看到了在家门前不远伫立着的一尊精致的背影，程建平相信这就是穆蓉。

穆蓉也转过了身来，在这一时刻，虽然穆蓉早就有过通告，这久别重逢的突然相见，也还是让程建平觉得穆蓉的归来显得有些突然，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听凭着在六目相对的瞬间，琦琦激动地喊出：“妈妈！”穆蓉也一下子就把琦琦抱了，母女亲密的样子，好像也无可争议地昭示着家才是最重要的，有什么理由不能复合呢？也是在那一刻，程建平想如果他有勇气向前去迎接穆蓉，那么这一个已经分崩离析的家，就会前嫌尽释，生活甚至于就会比以前更和谐美好。但是当程建平望向比以前更显得漂亮精致的穆蓉时，本来在心里潜伏着的深沉的爱意，在这一时刻，一下子也让他觉得这个曾经那么爱的人，怎么有了些距离感了，是因为穆蓉的潇洒，这根本不用妒忌，相反，他只希望穆蓉过得好，可是在那一时刻，他觉得自己任何的举动都会显得做作，他就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行动或者情愫，就只是静静地像平常日子一样，让时光流逝。

那一个夜晚也是办好离婚手续后，第二个在这个曾经的爱巢里，曾经恩爱的两夫妻相对而坐的夜晚。只是这一个夜晚，角色发生了转换，是穆蓉打破了僵局：“我决定回来，是为了孩子，如果是我自己，就是我没有受伤，我也害怕受伤。”

程建平无言地凝神想了很久，才说出他本不想说却还是得说的话：“现在我也在想给我时间，让我想想。”

穆蓉象是料到会是这样地，定定地看着程建平。毕竟在他们中间，哪怕要说程建平这个男人的心也是多变的，也有穆蓉的没有坚持守望的原因在内，才改变了本来应该有的好的收获。

久久地等待之后，穆蓉抬头望了眼天花板，像是要让泪水回归泪腺，或者说镇定自己的心绪，然后才说了，虽然是淡淡地，却也是期待地：“这么久了，我想到了，为了孩子，只能为了孩子。”

这只能为了孩子，又一下子让程建平的心也震撼了，那过往的记忆中的穆蓉，独自带着孩子过春节时，孩子那盼望妈妈的渴望的眼神，在这时候，也由着回忆起的孩子渴望的眼神，带起程建平满腔的伤怀，使他不由地想爆发，想责备地向穆蓉吼出来：“你早想什么去了，你知道关于这份感情，你是在磨钢板吗？一块厚厚的耐磨的钢板，生生地被你磨成了钢片，太脆了，也会断。”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权利，他就把伤怀扼止在心头，无言地起身走到阳台，投目望向夜晚霓虹闪耀的街市，甚至于他都在心里设想着，他能够承受住永远和女儿两个人过日子的觉得生活中总是缺少个角色的伤怀吗？也或者说，他能够接受再来一次新爱，哪怕有磕绊，但是生活即使是甜蜜的，却甜蜜中，也还是会有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感情上的隐忧吗？还是旧情重来，哪怕有着心灵上的隔阂？他就这样想了很多，在他再回过头来时，他就也做出了决定，或许继续这样下去，才是将就，因为心里的隔阂已经形成，即使努力想去抹掉，也还是会有着阴影，而本来夫妻之间是应该相敬如宾，如果偶尔的爆发，或者说是长期的压抑，却总是缺少了如宾的心理或态度。而在他，即使他能够做到不抱怨，不发泄，但是在穆蓉，难道就不会有只考虑他的感受地过日子地会过得累吗？而即使穆蓉不考虑他的感受地过日子，那么即使互相之间都没有抱怨，可是曾经有过的隔阂，就总还是会让人觉得活得心灵上有着负累，这难道又不是种折磨？于是在他重新走回来坐到沙发上时，他就也痛心地向穆蓉委婉地说出了他的决定：“你现在想到为了孩子，当然，我知道你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孩子。可是你有没有想到你为了孩子，选择离婚的理由，是多么不充分，到现在，说为了孩子，虽然理由很充分，可是你能够让我的心里平静吗？又能够让你自己心里觉得心安理得吗？”

程建平在这时候只用了平静，而没有用平衡，是因为他虽有过想向我说出心里话的问到我多大，但我就是没有说出来，一切就只是在他心头所想。

“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穆蓉伤怀地抹了泪水。

“别对我说对不起，就像我不想吵起来。我只想说，给我时间，如果说是为了孩子，我也得要有点时间理清自己的头绪。如果说是为了所谓的爱的话，我也得要有自我。”程建平第一次想要吼起来，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吼出来，只是情态好一份伤怀。

这时候穆蓉再一次定目望向了程建平，因为程建平虽然语气是平常，却是情绪当中，又让穆蓉能够感受到程建平是有着多少的感伤。

穆蓉再感伤地看了程建平有一会，然后感觉已经没有余地，也感觉很是伤怀地，也在这一个夜晚，穆蓉就离开了旧日的家，走入了霓虹灯闪耀的街头。

程建平虽然显得漠然，但是在穆蓉出门去的门碰上后也只一会儿，程建平就想也没想地起身冲出屋子追去。

又是如那次送行穆蓉去坐火车的夜晚一样，夜深的街头上难得有行人，车也寥寥，只不过上一次是寥寥得更使他们这个在夜色中行走的三口之家像是给街道频添了不少的温馨，而这一次却是前后的两个行人，只是更添了份感伤。程建平相信穆蓉知道他在后面，只是穆蓉也没有缓下步，他也没有加快步，就只是远远地，他把穆蓉送到了娘家门前，就停住步，看着穆蓉进了家门，才返上归程。他觉得这既是为旧日的感情，也是为当下负责任，或者说不为旧日的感情，也得为当下负责任。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了程建平去接琦琦时，穆蓉也在那里了，每一次琦琦都有着是跟爸爸走，还是跟妈妈走的选择，虽然孩子是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走，但是却只能选择，于是就有了孩子有时候是跟爸爸走，有时候是跟妈妈走，有时候不知道跟谁，就只是被一个接走时还望着另一个。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程建平在滨江公园怎么着也没有再见到我，他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因为他不知道我是去旅行了，他就这样天天等待，天天是失望。

而也就是在那个八月底，穆蓉趁着琦琦在这里的学习期告一个段落，就把琦琦报名送到了离她娘家不远的一个幼儿园，很自然地本来是判给穆蓉抚养的琦琦，就必然是由穆蓉天天接送了。也就是在那样的时候，习惯了有家庭，即使在穆蓉离开后，家不是完整的家，却毕竟和女儿琦琦在一起，总还有着家庭的感觉，现在这感觉是空了，而显得很是孤单的程建平就搬到了父母家，之后已是我去了代课了，他就又去了滨江公园没有遇到我，他就又像那时候会在江堤上遇到好友秦昀一样地又去了江堤上，他觉得虽然在滨江公园找不到我，因为去公园，总显得好像是刻意，可是在这外滩走走，外滩却是人们走走逛逛就会去了的，就有了那次杨婷离去了后，我回到家，又去了江堤，他就又再见到了我。在那样一个激动的时刻，他都向我说了他的心里所想，但是我却因为伤怀，因为责任的要教学，就又跑开了，却是在跑开了后才知道是不是错了，看他没追上来，就又想到事情只能这样了，无论对错。只是他却是看着我奔跑走了的背影，又颓然地独自坐在江边坐了很久，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觉得如果要他重新接受穆蓉，如果生命中没有出现我，可以说这重新接受穆蓉是没有问题的，何况他也确实是一直都在等待穆蓉的归来。可是就因为出现了我，我的不经意中，让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好像充满着青春生活的张力，好像随便怎么样都可以让生命泛阵精彩，如果说以前感觉这种短暂的精彩很单一，因为没有感情色彩，可是现在，就好像把这份本来想重来的感情，也是在不经意中就冲淡得如同过去的故事，即使精彩多多，温馨多多。

也是在那时候，伤怀的程建平甚至于也以为是穆蓉知道了我，是对我有什么表现，才让我有这种让他遍寻不着，好不容易找到，却是心如止水的表现。可是他又不相信，因为穆蓉的人品，不会做这样的无聊事。可是，人品却无关乎感情。于是，程建平找到穆蓉，向穆蓉坦率地说到自己对她的等待，说到然后遇到了我也没有情感的变迁，只是到现在，在这样的时候，如果穆蓉要误会，而要把我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作为一个离婚女人的竞争者，就真是一种荒谬，虽然不是什么讽刺或者说侮辱，毕竟失婚的人都有另寻感情的权利，可是他和我之间，要说也只是他喜欢上了我，是我让他想到需要重拾自我。

穆蓉听完这一切后，也没有什么语言，只是象醒过一场梦一样地，在思考了一会儿后，才强调地说到，她不知道任何人在程建平的这段生活中出现过，而她对程建平只是争取，即使是失望，她也应自知，就更不会用什么过激的手段。

可是即使这么些年的夫妻，知妻莫如夫，程建平相信穆蓉不会这样无聊，但是程建平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由穆蓉做成复合的象是事实版。

于是为了不让荒谬产生，程建平就搬去了妈妈家，就没去了滨江公园，之后办了停薪留职，于春节后，就去了深圳。

用程建平的话来说就是，因为有这一次向我直接说明，那么就是之前是还没开始，这次就是直接确定，这一个暑假，就只在伤怀中度过，也才决定办了停薪留职。

那一个暑假，也是我在公园和外滩等待和守望了程建平父女俩，却始终未见，更是坚定了我因学生凯凯的那件冬天跌折了腿的事给我心灵的触动，和杨婷生病死后把骨灰撒在学校前的溪里给我心灵的感动，而没有提出辞职，决定继续教学的心。

人生路上，就这样在我背着背包回学校继续教学时，程建平把琦琦送到了学校，就提着他的行囊南下去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