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夜已深，小吴门民译社内杨毓麟的办公室里依然灯火通明，对杨毓麟而言，这已经又是他的不知道第几个未眠之夜了。

头痛的固疾再次发作，每一次疼痛都仿佛无数根脑神经被导上了电流，瞬间的刺激令他恨不得拿头撞墙去舒缓疼痛，然而他不能休息。

那一年他和黄兴吴樾等留学日本，满怀豪情的选择了以暴力革命推翻清廷之道路。在横滨的培训基地里，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巴普洛夫教会了他们制做枪支与炸弹的方法。黄兴专攻枪械制做，他与吴樾却痴迷于炸弹研发而被战友们称誉为横滨雷公。

回国后他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华兴会，而同窗吴樾却选择了通过刺杀推动革命的道路，远去东北组建了北方暗杀团，并写下了《暗杀时代》一文公示天下，以刺杀清廷重臣为首要目标。

自此华兴会之炸弹研发重任就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又因为个人之身份极其特殊且亟需保密，黄兴不得不将他安排在总务课以掩人耳目。

但是现在，杨毓麟不得不承认，黄兴与刘揆一的计划关于炸弹环节的设置，委实太过理想而难以实施了。

事实上他与吴樾所学的炸弹均为抛掷式，其原理等同于儿童玩耍今天依然可见的“摔炮”，是利用投掷时的猛烈撞击而引爆炸药，这样的炸弹既不能保证投掷时一定爆炸，同时对使用者十分危险，受到稍大冲击或震动就会自爆。

但黄兴计划中却是要将炸弹安放于拜垫之下，等全体官员统一施跪拜礼时方可一举爆炸。

如此一来仅剩两种引爆方案，其一为引线点燃引爆，其二为压力触发引爆。

若采用第一种方案，则须在拜垫之下深挖地洞，且需要相当长之引线及数以百磅之炸药雷管，并配合官员入场之时间及引线燃烧之速度与长度再行精密计算。

若采用第二种方案则意味着需要重新设计一种全新的压力炸弹，且不说去哪里购买精密的压力仪器以做触发，就是如此小巧精密之炸弹体积却要满足一举炸毁大殿内所有官员都是一件超乎想象的事情。

杨毓麟一声长叹，脑袋内又是针刺般开始刺痛起来。

次日上午刘佐栮如常来到民译社，看见杨毓麟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敬佩之余不禁对杨毓麟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按理说加班本是正常现象，但目前区区一个总务课的工作任务并不繁重，又怎需要课长如此持续十几天彻夜不眠的加班？刘佐栮这个心思一动，便又泡好了一杯君山银针，轻轻的敲开杨毓麟的房门送茶进去。

这一进门不打紧，却见杨毓麟整个人靠着桌子斜坐在地上，头部鲜血淋漓口里还滴着白沫，一动不动的竟是昏死过去多时了。

刘佐栮见状大惊失色，手中茶杯也啪的一声摔得稀碎，快步上前用手探了探杨毓麟的鼻息，庆幸还有微弱的呼吸，刘佐栮正待大声呼救，却临时多了个心眼，疾步绕到杨毓麟办公桌前仔细查看，却见笔记本上画满了一堆自己也不认识的化学与物理公式，再翻过去便是写着“武备志”三个大字，旁边用红笔打上了一堆的红色大问号。

刘佐栮细细察看完毕，记得清楚分明后，方才跑回杨毓麟身边，抱着他身体高呼救命，等到刘毅等推门进来，才将杨毓麟轮流替换背着送进了西牌楼的雅礼医院。

这一天刘佐栮与刘毅便照顾在杨毓麟身边，那美国大夫爱德华·胡美过来做了详细的检查，说是三叉神经自主神经功能障碍造成的丛集性头痛，因剧痛难忍杨毓麟便会有失智现象，用头撞击桌子又造成了头部外伤。

二人听完也完全不明白是什么疾病，只见那美国人神情严肃想着总归是相当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