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侠肝义胆难为战(四)(1 / 1)
我在云雾缭绕的林间左窜右跳,后方时不时飞来的暗器令人防不胜防,只能不时舞棍击挡。再往前是一处三面环壁的石崖,走进那儿可谓是走进了绝路。顶着这么多人的围剿往后退显然可能不大,敌方人马源源不断而我形单影只。大脑飞转之际,左右两旁刀尖寒光一闪,被我躲避开,险险擦过耳际。我回身一挡隔开了刀剑,眼尾一扫发现近旁有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一念即生。
我转身凝息屏气,青竹棍上隐隐有光华流转。一帮已追至身前的教众登时面色大骇,纷纷抽身疾退,一丝冷笑从我嘴角溢出,漠然道:“来不及了!”
我施展的一套棍法是丐帮祖传两大绝学之一——打狗棒法。这套连环绝技在江湖上立下赫赫威名,不知多少侠士死于此招下。所谓连环,就是一气呵成一战到底,数十次连击下来对手无不断筋挫骨、气血逆流、倒地不起,毫无还手之力。然而这套技法目标单一、耗力巨大,不得不慎用。
行云流水的棒法被我施展出,劈、挑、扫、刺,棍尖点开烁烁青叶,妖冶血光洒落一地。一呼一吸间,周遭所有人都呻吟着在地上翻滚,哀鸿遍野惨不忍睹。但仍不断有红衣人从视线那端移近,我不由分说向大树靠去。脊背抵在树干上,我执着棍子一面格挡下方的攻击一面灵敏地顺着树干向上攀爬,立即也有蒙面人往上爬来。我不停地翻转身子,一手死死扣着树枝挥舞棍子向下劈砍,被我敲落下去的敌人数不胜数。却有一个狠角色始终与我正面交锋而不居下风,背后沁出些许冷汗,他又一剑刺来,险些扎到我脚踝。我被逼着不断向上攀登,眼见就要冲破迷雾,身下攻势愈猛,我只得一直防卫,乒乓之声不绝于耳。蓦然有一刻我瞥见他阴鸷的眸子里骤然释放出的森冷笑意,我一惊,暗道不好,身形已不受控制地冲破雾际——视野一片明晰,阳光灿烂。同时我脊柱一阵发凉,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破空而来的风声,危险不期而至——竟有弩箭从四面八方向我飞射而来!我一手扣住枝干,心中计算着弩箭的方位和速度,腰部猛然发力,整个身子绕着粗壮的树干飞速旋转,“噌噌噌”数声后,大部分弩箭已被树干接下,一时间被戳得如同筛子,整棵树晃了几晃,树叶如雪般飘落,扎在树干上剧烈抖动的箭翎渐渐静止。“沙拉”、“沙拉”弩箭上弦声,“咯吱”、“咯吱”机关转动声微弱入耳,我顿生寒意,上有飞弩,下有追兵,何去何从?
唐门的千机弩怎么为红衣教所用了?显然时间容不得我思考,下方的劲敌虎视眈眈,蓄势发动致命一击,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该如何逃过这一关?
第二波弩箭转瞬已至眼前,来不及了!
挥舞着长棍急速抡了个圆,只觉几下极大的力道击来,竟硬生生将我虎口震裂,渗出血珠。我一脚猛力蹬在树干上,向下一个后空翻,身子轻盈地跃起在半空中,同时拔出捆绑在大腿周围的一圈匕首,感官全面开动,一手卡了三把卯足力气迎着近前的弩箭甩飞出去。“啪嗒”、“啪嗒”四面八方的弩箭立即失了准星,无力地坠落下去。就在快要落回浓雾中时,我瞳孔骤然放大,背后有强烈到足以切开皮肤的气流冲来,我几乎能感知到一柄寒光泠泠的反勾刀势不可挡地袭来。眼皮下又是几支紧追不舍的弩箭,我狠狠咬牙,霎时翻转过来,全身力量源源不断地灌注到手中结实粗壮的棍棒中,蓄足了力气接他这一招。一支弩箭避无可避,我放任它裹挟着破风声响呼啸而来,这一下势必要击穿我的膝盖骨。然而这是我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小牺牲了。
一份狰狞从身下那人脸上闪过,冷意在眼底越扩越盛。料想中中箭的剧痛并未传来,情形却容不得我疑虑,因为两样武器已经对碰在一起——巨大的力道顺着手中棍子滚滚涌来,似猛龙过江一般摧枯拉朽。浑身肌肉酸疼无比,我借着俯冲的优势堪堪承受住这一击。然而令人猝不及防的意外发生了——“啪”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手中竹棍的上半截甩飞到不知何方去了。我怔了怔,这青竹棍绝非凡品,挑选的是万顷翠竹中最苍劲的一根,更别说有我的内力加注,理应坚不可摧,如今竟被砍断了去,好生蹊跷!而对方蓄力一击的最后一点威力也终被消耗殆尽,他满脸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有几分委顿,我眯一眯眼——此时不为,更待何时!
除了打狗棒法外,本帮还有另一门威震四海的镇派绝学——近身肉搏术“降龙掌”!如今武器已毁,更方便我施展!
我们本挨得极近,加之我趁势下落,在对方惊恐的眼光中打出一套掌法,紧接着猛地挥出一掌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轰在他胸口——
“亢龙有悔!”
只见他两眼一翻,猛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坠落下去,“轰”,人体与地面接触的巨声在幽深的树林中传响。下方一片骚动声提示我战斗还没有结束,我额间渗出些许冷汗,全身劲力已挥霍了大半,甚至都攀不住错节的枝条,我一个空翻缓冲一瞬,单膝着地,落回了地面。
周遭漫天落叶狂舞,显然是被方才对决时强烈的气劲波及到,冲落下来。似正月里纷纷扬扬的大雪,只不过这场大雪又不知将掩埋多少人的尸骸,想来也会包括我自己。
想象中四面八方的刀剑锋芒并未袭来,我微一错愕,缓缓站起,环顾四周——远处仍然一片渺茫,映入眼帘的是浓浓的雾气。不远处却横陈着众多尸身,地上朵朵血花绽放,与艳丽红衣几乎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愈发浓重。
一时迷惑不解,突然被从后撞上来的一具躯体挟制住,一柄寒芒耀目的匕首横在脖子前,冰冷的刀刃紧紧抵在颈动脉上。我眸光一冷,正要向后一个肘击打去,匕首却即刻掉落在地,身后那人直挺挺地躺倒下去。
手蓦然被握住,触感冰凉,仿佛方才命悬一线的是他——
“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