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赤眼黑身地龙（1 / 3）

一直滚落到另一块生硬潮湿的平台，巨大的冲劲让他直接翻过边缘低矮的围护草坛，摔在仍残留有稍许白色指示线的水泥地坪，他才如死狗一样得到了一丝喘息。

这是一个修建在半山腰的露天停车场，但是看起来已经好久不再派上用场了。一道道草坛还在，只是没有人工养护的草皮种在上面，杂草肆虐占据，里面排列有整齐的遮阳棚的棚桩，棚子上张的膜已经没了，只剩下纤脆生锈的骨架。

周子跃闭上眼睛，他已经不能再张口说话。

满负伤口的皮肤贴在雨水浸泡过的湿冷水泥地，浑身都在迅速变冷。

还可以思考，他认为自己此刻应该想一下别的什么，像是自己的后事什么的，但是他满脑子都被这个缺德的半路熄火的触手球占据，心中恨得发毛。

它还缠绕在他的腰上，只是没有一开始缠得那么紧密，这么无骨柔软的躯体，搁土坡上滚的那会儿怕是也割得血肉模糊了，饶是这样它也没松开他。

一边恼恨，一边也不忍心为了泄恨去捶它如尸体般一动不动的触肢，这样几乎就是怎么把伤害吃满怎么长的身体构造，也许它和自己一样也活不成了。

“人类，你似乎要死了。”鬼魂般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飘散的毛毛雨中悠远沉厚地响起。

谁在说话？

难道是这个破球诈尸了？

声音才在耳边拂响的时候，周子跃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身边这个半死不活的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破球说话了。但是这个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沧桑，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上位长者的气势，颇有威信，他有点没法把这样一个声音，和腰上缠的这个从出现以来就没靠过一点谱的东西对上号。

他吃力眯开了一点点眼睛，仍是带了点希望，瞄了眼仍然死气沉沉挂在自己腰上的触手，黑夜之中，却只看到了它一动不动的黑色轮廓。

颤巍地转了转还算可以活动的右手手腕，朝它的肉之中抠了一把，只摸到了粘附在上面的血，血顺着它外表皮的皮肤纹路淌下，一路摸下，尽头是和自己的血一齐流成的一小滩液体，在地面上呈现一种黏糊的状态。

它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

虽然心中惊疑，眼下也只有试着回应这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声音，但一张开口，之前摔破的左脸下颌角又是一个激痛，眼睛也被刺激得马上闭了个紧。

胸腔更是一阵气涌，让他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对方似乎预见了这样的局面，沉默了会儿，不待他又受罪，先而再开了口。语气却没有因为他的狼狈凄惨之态而多一份温慈，冰凉刺骨，其间的冷冽，和一点点淋进他耳朵里的细鱼线般透明的雨丝一般，在他快要因为失血和受冷而昏沉的精神之中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