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事·二 水痕（2 / 2）

爷爷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他们已经走到了平地之上，四面高矮错落的山丘环绕。

这是一个空旷的大山谷谷底，就像一个超级浅口的大海碗碗底一样，甚至有些像稍微深一点的碟子了。夕阳的夕光映在他们脸上，曲雀晨脸上晒得热热的，这才恍然惊觉，他们似乎一直朝着日落的方向前进。

爷爷坐地从背包中拿出了折叠帐篷，二话不说就拿胳肢窝夹着他钻帐篷里睡觉。他心事重重，躺爷爷的胳肢窝下面睁眼望帐篷顶，不知道身边的老人睡着没，但是他一直睡不着。

一开始太阳还穿透厚实的帐篷布滤进来一点点光亮，慢慢地外面的天就和帐篷里面的空间一齐彻底黑暗了。转到深夜，他不过一个小孩，精神撑不过肉体，终于有点犯困。

倏忽之间！他的眼前出现一片晕光，帐篷里方圆不过几寸的空间一下又犄角旮旯都刷白了，定了定神，看清眼前的景象，他才确定不是他睡死了天又亮了！

外面还是黑夜！

曲雀晨骇极，爬起身，却没有惊叫，也或许是怕得不能惊叫了。

光源并不在帐篷内部，也没有人拉开他们的帐篷拉链，白光都是从外头渗进来的！他们外面的平地上……有什么在发生！什么东西在发亮！

一盏一盏，就像幽灵般的浑圆鬼光，从四面八方印到帐蓬布上面。注视感如同潮水，在光斑斑驳的帐篷布上面几欲化身而出。

一个一个圆光却是独立的，冷静肃穆地静止在它所在的位置，仿佛那只是由机械设备放出的人造光。可是他们白天才看过外面，外面只有光秃秃的草地。

睡意全无，他忙去摇醒身旁的老人，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先他一步也坐起身来的老人抱进怀里，爷爷的胡子有点扎人脸疼。

“爷爷，你也没睡吗？”他尽量冷静地述说道，“外面……”

“没事的，雀仔。”老人只是摸了几下他的头，说着又躺倒合了眼，“只是做噩梦了，睡一觉就什么都没有了。”

曲雀晨根本不能相信这种糊弄三岁小孩的鬼话，但是爷爷躺下的时候也把他给侧身摁了住，一只有力的手臂现在越过他的侧脑勺压下他的肩膀，也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着，清晨还是爷爷叫醒他的。昨晚的事情真像梦一样了，他有点迷茫，可是潜意识还是感觉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了的。

两手闲着，心里的不安定更是出来打转，于是揉两下睡眼，就积极帮着爷爷一起收帐篷。

只是绕着谷底平原的边缘，又走了大半天，看着爷爷熟门熟路地在一个看不出奇的地方扒出了一条被树蔓挡住的幽狭小道，这种笃定感又回到了心里最首要的位置。

而且它复又出现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悚然又爬升了一个台阶，他不由得下意识向远离身旁的老人的方向后退一步。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首要任务不应该是继续跟着爷爷瞎走，爷爷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爷爷不说的他就不问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怀疑一下眼前这个爷爷是真的还是假的，孙悟空还有真悟空和假悟空呢！

爷爷对这座陌生的岛实在太过熟悉了！这座岛他们只是一起在上面放过风筝而已！要说爷爷时不时来这个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散心，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一边想着他一边还是跟在了老人身后，一前一后穿过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两边都是高垒削直的山岩，地面和岩体底端的夹角处生有湿漉漉的苔藓，阳光终年照射不进这条过于闭窄逼仄的山缝，里面凉意习习。

出乎意料的是小道不长，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尽头，外边天光大亮，入目赫然是一处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