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爷(1 / 4)
“叮铃铃……”
牛栏中的老牛一动,脖子上的铃铛便跟着响。
草堆躺着一个光脚的男人,手里捉着开了盖的酒葫芦,身上衣衫不整,散落的头发杂乱无序,脸上胡渣横生。
远看给人一种很糟糕的感觉,然而近看又不相同,属于越看越耐看,有种说不来的魅力和味儿。
老牛伸头拱了拱他的脚尖,哞哞两声,试图将他叫醒,正午的阳光恰好从破露的牛棚顶照到男人的额间,他微闭的眼睛也在此时缓缓睁开,里面像沉了沙,已然不再那么明亮,给人的感觉除了宁静便是孤独。
这是平凡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第二十六年,自那晚失控后自己便感觉好像永远也醒不来了。
真的,他无比希望睁开眼睛的那刻看到的人是躺在下铺烟酒味熏天的老头,或者是在课间整天骚话说个没完的老黄,哪怕是在天桥要暴打自己的刘纸宣和那些带走了老黄和谢梦馨的人。
可这次也一样,没有。
要想回去,恐怕只有一个办法,杀掉一位神明,这是从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睛就有的任务,源自一个回音,亦或者说是,失控的诅咒!
二十六年,从小孩到成人,平凡这个名字不再是他,他有了新名字,那是捡来自己的养父养母所起,聂桓风。
养父为聂性,是个读书人,平时说话文绉绉,名因是自己被人抛弃路途驿站处,天上大风,飘雪三尺,养父养母结伴恰巧路过所见,心生可怜,拾起而养,所以起名桓风。
平凡想过,如果养父养母一开始没有把自己捡回来就好了。
算命先生说,自己命有忌神万事不顺且与养父养母八字冲克,相处久之,如同温水煮青蛙,忌神一到,便会索命勾魂。
真实事情也是这样,养父养母捡到自己那天,回去时河桥无声而断,绕路回到家中,房屋受雪积压倒塌多时,后来算命祈福便有了算命先生的那通话。信是信,却不弃,这份恩情比天高比地阔,然而到了幼学之年,两人接连离世,所幸没有大病缠身,也没有日受疾苦,逝时坦然安静。
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命有忌神克死了他们,还是自然死亡,他只知道这份大恩无以为报,为此披麻戴孝、服丧三年。每当过节或者纪念之日,他都会向天边洒一杯茶倾一杯酒,未能完成的孝只能以此替代,也求个问心无愧。
如果说自己身上真的有忌神,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杀掉,也许杀不掉,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看了眼老牛,还记得,它是路边买的,还记得当初它是只小牛,路过之时,他才束发,一女童牵一牛举牌卖身葬父,他见可怜便把身上的大部分钱财换了牛,继而远游。
岁月不过眨眼,小牛变老牛也在恍惚,往事却历历在目,两个不同的世界,似梦非梦……
“糖葫芦咧,糖葫芦……”
“花生酥咧,香香脆脆甜蜜蜜咧……”
“三花酿咧,一口梦春,两口无憾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