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2 / 3）

“三月份。”

“那比我们家安安大了一个月，安安是四月份的。”陶安转回身子，将背重新靠在副驾上。

“本来就是同龄人啊，再说他们是一个班的，在学校里一个班的都差不多大。”宁高驰点了点头，随后摁了一声喇叭，车辆缓缓拐了个弯。

“小禾是初三刚转校过来吧？我听安安说起过。”宁高驰问道。

“嗯，之前在平乡，去年跟着爷爷来江城，就一起转校过来了。”秦禾点了点头。

“平乡……你老家是在平乡？”宁高驰看着后视镜里的秦禾。

“老家在秦家村，那边只有平乡一所初中，我们都是去平乡初中上学。”

“秦家村啊，我之前去过一次。”宁高驰点了点头，“那边有一颗很大的槐树是不？我和所里的同事四五年前去过一次，还去那的庙里看了看。”

“哦哦，那是有一座庙，不过平时都基本没人去，只有香会的时候那里会热闹一些，附近的村子都会去烧香拜一拜。”秦禾说道。

“那颗槐树可大了。”宁高驰看了一眼旁边的陶安，“当时我们去看的时候，十个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听人说都是快上千年的槐树了。”

“这么大？”陶安有些吃惊。

宁安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淅沥的小雨，和雨中撑伞行走的路人，这些不断倒退的场景像正在放映的电影一样，配上车里轻缓的音乐，让人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她以前一直都很喜欢坐车，坐在车里靠窗的位置，然后打开音乐，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行道树和路人，在音乐中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一场浪漫的电影中。她喜欢在天空中找一朵好看的云，然后随着车的移动，看着那朵自己认为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云靠近自己。

她一直认为自己选的那朵云是整片天空中最好看的，不是自己选了它，而是它选择了自己，这是一种双向奔赴的浪漫美好，就像她看过的那些小说一样。还有那些屹立在路边的树木，她想象着它们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风和日丽，都沉默地像小说中的骑士，看着整个天地的沧桑变化。看见路边路上的情侣，她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也会在心里幻想着他们的甜蜜，想象着那个男生的无微不至和女生的撒娇可爱，他们见到对方家长会说些什么，以后会不会生一个小孩——像她一样可爱浪漫的小孩。

但是现在，她坐在爸爸的车里，却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份心情了，她随时紧张着车辆会不会撞上行人，会不会撞向对面的车，甚至会担心这辆车会不会突然刹车失灵——因为从概率上来说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心里挺伤心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经过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浪漫了，特别是现在坐在爸爸开着的车里，却在担心这些事情，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爸爸。

在漆黑的车窗里，她看见父母在前面聊着天，秦禾似乎看了她一眼，但随后也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车窗。今天已经快要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仿佛一切都是在梦里一样，她经历了生死，运气好活了下来，下午在病房里的时候她偷偷听到爸爸和妈妈说话，车里的其他人找到了，在玉溪河下游的位置，找到的时候都已经没救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又开始感谢秦禾。

其实她和秦禾真不是很熟，秦禾是转校生，转到他们班后，第一次考试的时候英语就拿了第一名，并且分数还不低，这在他们那个让全校英语老师都摇头的班级里无疑是掀起了一波巨浪，于是他毫无疑问地成了英语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她也是那一次注意到了他，但是后面二者仍然没有什么交集，二人座位一个在教室的东边，一个在教室的西边，又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所以后来渐渐就当对方是个普通的同班同学了。

今天在河底的时候——她每次想到那个场景，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被河水包围以为只能等死，那时候全世界孤独得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特别是在最后忍不住呛水的时候，整个喉咙和胸膛里仿佛烧了一把火。她其实不想张嘴的，有一刹仿佛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于是张开了嘴，正被呛水的痛苦折磨得濒死的她，下一刻得到了新的空气。

秦禾吻了她。

回想起来这一幕仿佛某个电影中的唯美桥段，但是当时她太需要氧气了，她太想活下去了——或者是太怕死了，她像个吸血鬼一样拼命从秦禾的口中抽取氧气，连带着也把他的所有力气抽完了。

她不知道秦禾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把她带出水面的，所以她是打心里感谢秦禾，特别最后是见到爸爸妈妈担心的样子，她可以想象要是自己出了意外，爸爸妈妈该有多痛苦。这种情况下，水底的那个场景，她和秦禾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而她也对自己在水底的时候造成的麻烦感到有些愧疚，明明秦禾当时还特意嘱咐她了，让她憋住气，当时他们俩离水面都已经那么近了，却因为自己，两个人再次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