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守寡母亲(1 / 1)
龙龙的母亲是个思想极其古板、却又生命力极其旺盛的传统女人。龙龙的父亲去天国时,他母亲正是如虎似狼的年岁,逗得每天家门口都来一群老光棍,流着口水撑死眼球,哼着下流十足的“光棍难”,惹来周围团转长舌女人们不少闲话。气得年少且血气方刚却又胆小怕事的龙龙,在家中喂了几条大恶狗,买了两把火柴枪(儿时玩具,时刻准备与这群色狼同归于尽。
龙龙的母亲同时又是一个受封建残余思想毒害最深的女人,从一而终是她这个女人最高道德标准,为了保住龙家这条根,在多少个暗无天日黑夜中,煎烧完了自己那靓丽而又骚动的青春,为龙氏家族的妇女们,树起榜样、立下了贞洁牌坊,也成了当地那些风尘女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龙龙在家工作时日不久,母亲见儿子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何处?日子过得连个叫花子都不如,心急如焚,卖着那张没有一点光泽的老脸,托村前那位牵了数十个红线的媒婆,花了一头肥猪钱,在邻村找了个叫翠花的女孩来串门。
龙儿铭记最清楚的是翠花一进家门,嘴巴甜得如涂了蜜一样,脆声声地称他为大哥,称母亲为妈妈。也不管龙龙看她顺不顺眼,厚着脸皮,三天两头往龙家跑,像打了鸡血一样,把龙家屋前屋后打整得干干净净、巴巴适适,又鼓动几个姐妹,到山上挑来石灰,将多年的老土坯房,擦了一层白色,再将土地板硬化成“三合土”(最早的混凝土),续而在院内左栽罗汉竹、右种梧桐树,前做小山引流水,后垒土堡增寿山。整得有点“别墅”的派头,得到乡亲们一致好评。
龙母见翠花如此懂事,喜欢得如同半夜里起床捡到一个金娃娃,认定这个马是皮面光、肚中全是草的有心机的女子,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儿媳妇。也不问龙龙同意不同意这档子婚姻,就武断地一砍手掌说:“就是她了。”
龙母上下张罗,忙得把脚杆都调(跑细了,于是就在镇东买红绸、街西置酒碗、北门请唢呐、南门打家具,忙得像个转动的坨萝,请客送礼定婚期,不久翠花便在一片锣鼓喧天、欢声笑语中成了龙龙的妻子。
翠花长相虽然也算百里挑一的乡下美女,但无啥文艺细胞、情商很高,智商未开。好起来那张嘴,每句话都喂了蜜,不但能把男人的骨头泡酥,也可以把天上飞的麻雀雀哄下来;要是翻脸,蛮横得句句藏枪、字字见血,将你伤得遍体鳞伤,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蜜月还没过完,龙龙的二人世界就燃起硝烟。
翠花常在夜阑人静时,整杯白开水、左手拿鞋垫,右手拿锥子,端张木凳子,坐在龙龙跟前,先是问些文化人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国家大事,跟着就来个是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是见了女孩都走不了路的风流才子?
整得龙龙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作答。
翠花是个话痨,嘴中不塞东西,就停不下来,文化上的事整不过老公,就来点乡下人的鸡下蛋猪生仔的大事:
什么张家水稻今年赶上风调雨顺好年景,高产了,一亩产8多斤稻谷,粮食多得仓库都装不了。这几天又在卖粮了,显摆得很。今年价钱好,卖了钱存起来,在村子中到处吹牛逼,勾得好多女孩子都想嫁到他家去,跟着不愁吃穿过日子……
要不就是李家儿子上山挖煤,狗屎运旺着哩,捡到一块狗头金,拿到银行,卖了好多好多的钱,修了三间大房子,周围的大姑娘小妮子,排着队等着嫁给他……
还有王家……
翠花根本不管龙龙这个喜欢舞文弄墨的半拉子文化人愿不愿听,每天都像苍蝇一样,在那里唠叨不休。把那个承载了龙家祖祖辈辈几百年的老屋,废话灌得没丝丝缝儿,哪里能让他安下一张书桌、读一本好书、写篇骗取多愁善感的红男绿女们一滴眼泪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