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涉世记(2 / 4)
第二天便去找工作了,按着上面的地址,兜兜转转竟然是酒店的四楼,是个会所形ktv,装修自然富丽堂皇,珠围翠绕,雍容华贵。但进去之后不是平常招聘时那种人事直接面试,而是你在哪里等,询问你联系的是某某经理?然后某某经理来面试你,我在焦灼惨苦恐慌的等待中,度时如年,终于听见门外脚步声响,然后一个温婉小巧的女子走了进来,长得蛮好看的,明眸皓齿,肤色白腻。我瞬间就相信了这家公司,一个好的皮囊是骗人的根本。
后来聊着聊着,谈薪水,谈故乡,谈未来,也知道她原来是江南这边的女子,怪不得如此可灵。前面谈得都很愉悦,后来却露出魔鬼的爪牙来,说上班要先交两千块钱,是什么衣服等等押金,我彼时刚入社会,哪里知道这么多的黑暗,哪里知道这是骗人的。
我差不多快被他说服了,都想交了,在犹豫,毕竟一个好看的女子来骗你是任何人都经不住诱骗的。于是找了个借口,说回去拿银行卡,也是给了我一个退路。中午见到那商人,跟他说了此事,他说这是骗人的,任何工作先要你交钱的,百分百是骗人的。我的心高兴起来,又失落下去,我识破了骗局,但是没有找到工作,我将何去何从。
我一生似乎遇见两次骗子,还有一次是在十月份左右,因家里被骂吵闹呆不下去,又刚好在招聘网上,看见bj招临时演员,似乎新戏开拍,彼时天真的我又怎知道外面的谲怪呢?总是一点点前途的机会都不想放过,但凡有出头的机会,都要去尝试一遍。于是筹足满志的买了到bj的火车票。哪里知道一去试镜,衣服不换,不看你动作表情,聊聊简历,之后便说交两千元,我当然知道这是骗人的啦。说道考虑一下,便来到大街上。似乎那里有一条河流,我沿着河流两边的走道踱来踱去,看见一个座椅,一座便是半小时,瞅着眼前潺潺的流水,我委实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这样呆呆的坐着,好像一段废木头。
言归正传,回到上海。当天晚上,我记得又走到一路口,蹲在路边花池的池子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此光鲜亮丽,前途辉煌,可是我却如此暗淡,似枯萎叶,生机尽绝。我带着如此沉重的行李,该如何自处,这个城市我该去向何方?仿佛我是天之弃族,被世界所弃置的废徒,这个世界没有安排我的命运,没有安排我的归所。此时,纵然来来往往有再多妖娆的美女,我也无心去看了。我现在只纠结着,该如此自处,我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高一辍学的人,没有那么多的人生经历,只有一颗年少轻狂的心,却在刚出来,就遭到了挫折,剩下无可措手的悲哀。
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只是想跑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忍受很多的痛苦,知道自己的命运比别人差,但不想在那间忍受屈辱的小屋里过一生,不想在那个灰暗的教室里呆三年,我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我是不知的。
我不知道那时是否眼角湿润过,但我的雄心万丈便像灼尽的蜡烛火光暗淡,似若无存了。过了几天之后,我终于在这个城市生存不下去了,于是便收拾行囊,心赧气丧,萎靡不振,怏怏不乐的回归了。
我的第一次出门,便以失败而告终。
九
总有一条路,引导你走向卑微。
不久之后,我又重新踏上离别故乡的火车了,我记得日子选的是九月一号,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再去读书,何尝不想再去见宁一面,何尝不想当个废物在混迹个两年,在看宁个两年。
可是人总需要成长的,面对外面的社会,即使有再多的风雨,再多的坎坷,每个人都需要去走,每个人都逃避不过,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暖和窝中的小鸟总需要向外飞翔,幼小的雏兽总需要自己学会扑食,何况人这种始终要独立的生物呢?
其实从上海回来的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在劝我继续读书,说得唇焦舌敝,仿佛这样才有前途,可是我知道那样没有前途的。怯懦的活着,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吗?
我毅然决然的买了九月一号的车票,前往福建的,在开学这天,就想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从此绝无退路。我孤身一人,在福建也没有什么亲戚,下车也不知道住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找工,可是我没有选择的,即使有再大的风雨我也不能退缩,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的,我只不是不想再当一个怯懦的人罢了。
从上海回来的时候,我记得火车很满,人挤人的,做工多年的人都挤在上面,皱纹深陷,衣服五色,每一个人都显露着穷苦的神情。形容也未曾修刮,有一种乡土的气息,在这芜杂的环境中,自然发出一些体味,交杂而来,就像青红蓝紫绿全部混在一个染缸里。有的晚上睡觉里还喜欢把鞋脱了,把脚伸到对面人坐的位置上,我一般捂着鼻子,不是很喜欢呼吸这污浊的空气。有时候看见一家人拖着儿女,在这火车上惨苦的生活,没有地方睡,爬到座位下挛缩成一团,就这样入眠。有时候连个盒饭也不敢买,拮据得萹壳的秕谷一样。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讨厌这样的人生,我不想这样一辈子。后来有次从深圳回到贵州,是年关,没有买到飞车票,只好坐普通火车回来。那一次,我记得人很多,挤得像腐肉旁的蚂蚁一样,一推一推的,环如墙堵,风林尘土。好不容易上了车,却见过道走廊里都是人,体位更重,各式样品杂沓而来,车如盈橐,竟连一站之地也无,我在手机里写道:
妖精夜殒,赤鸟苍穹,苦海炉汤,三界火宅,
浊气长空,邪气不止,三日不酲,恶臭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