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拔刀（1 / 2）

贺为益小心翼翼地将那柄剔骨尖刀放进怀中，这两天来，他已将拔刀的动作练习了无数次。贺为益相信，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可能从他的刀下逃生。

鸿奴也无法知道拓跋荣具体的出门时间。天刚亮一会儿，贺为益便拿上扫帚，在院里打扫起来。前几天刚降过温，山风将枯叶吹得满院都是，此刻清扫虽然早了些，倒也不显得太突兀。这一个月来，贺为益始终无法像鸿奴一样和院中的其他仆人打成一片，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因此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在家里的时候，贺为益从来没有关注过仆人们的生活，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仆人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谨慎得甚至有些胆小，只有管事郝叔成天乐呵呵的。

贺为益将仆人们对他的疏远视作一种荣耀，他的骄傲已经根深蒂固。倘若剑南王知道自己已经手刃了出卖无忧城的叛徒，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贺为益一边想着，一边缓慢地向门口挪动，他要在拓跋荣出门的瞬间，拔刀、刺入、用力一搅，然后看他在自己面前痛苦地死去。

血债必须血偿。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贺为益不用回头，他知道来人正是拓跋荣。在成为仆人后，他的听力变得更加敏感，只有主人才会对自己走路时发出的声响不加掩饰。贺为益不由自主地想到，从前在家中，是否也会有细心的仆人通过脚步声判断来人的身份？

那人径直向门口走来，贺为益甚至能感受到他行进时发出的呼吸声。贺为益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勇气正在一点点地消逝。“拔刀，报仇啊！”贺为益将手伸进怀中，紧紧握住刀柄。

他已做好一切准备。

拓跋荣从贺为益的右后方走来，这不是贺为益想象中最好的拔刀角度，但他已别无选择。贺为益怒吼一声，右手拔出尖刀，身体猛地向后方旋转，这一刀将直接划开拓跋荣的胸膛。

在转身的刹那，一双女子的鞋映入贺为益的视线，他的心猛地一沉，却无法将那灌注了全力的尖刀收回。随着目光逐渐向上移动，他看到了芸姨那张因怒气涨得黑红的脸。

拓跋人皆尚武，连女子也不例外。芸姨好像早已预料到了贺为益的举动，在贺为益拔刀的瞬间，她便迅速后退，从而脱离了尖刀的攻击范围。

这是一次狡猾的引诱，是顶级猎手对猎物的戏弄。

贺为益再也无法控制尖刀的走向，只见它哐当一声砸在不远处的石砖上，溅起一地火星。

“闯奴，你好大的胆子！”

贺为益所有的骄傲和勇气在这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跪了下来，向恐惧表示臣服。

自己的计划毫无疑问被泄露了，而告密者的身份已经确凿无疑。

贺为益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被人背叛的滋味。鸿奴曾对他寄予厚望，而他却自大地将鸿奴视作仆人，从未给予他任何回报。

只有当主人不再是主人的时候，他才会明白，任何不付出代价的期盼都理应收获背叛。